灰色的军用帐篷一顶挨着一顶整齐地扎在隐蔽的树林里,几挺高射机枪的阵地布置在林子边缘的掩体里面朝东方,林子四周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卫士兵。
这里是位于南京郊区的一座临时的野战伤兵医院,几千号从上海前线运送下来的伤兵拥挤在这里接受养伤治疗,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兵老烟枪和胖子田三也被送到了这里。
老烟枪本想着跟随那些重伤员转送去更远的武汉,因为他听杨凌曾经说过,一旦上海有失,南京肯定不保,虽然不知道杨凌为啥这么说,他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反正离这里越远越好,万一鬼子打过来了还得拼命。
但是老烟枪着实倒霉,乘坐火车抵达南京下关车站的时候,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鉴别他们这批伤员的伤势情况,一名医生将老烟枪那挂在脖子上打着绷带的胳膊捣鼓了一番后,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轻伤,没什么大问题。”
老烟枪当时真想胖揍那名马脸医生一顿,但是看到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宪兵,不得不将自己揍人的想法压在了心里,愁眉苦脸的接受了自己轻伤的事实。
就是因为医生的这么一句话,老烟枪想跟着转送去武汉大后方休养的美梦碎了一地,因为只有重伤员经过简单抢救后才会继续转送后方医院,他们这些被打上轻伤标签的人则是被沿途安置在临时的伤兵医院。
去不了后方更安全,条件更好的医院,老烟枪,胖子田三以及一批伤员被塞进了郊区这临时的伤兵医院养伤,手臂被子弹贯穿打了好几个窟窿,差点就废了,却被鉴定为轻伤,老烟枪心里一直堵的慌。
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就算心里不愤也没地方说理去,管他好医院烂医院,能够不上战场打仗拼命就好,老烟枪倒是也有这小人物的乐观精神。
几千号伤势不一的伤号挤在一座临时伤兵医院里,臭气熏天,血腥味浓重,那些伤兵哭嚎疼叫昼夜不停,浑身血迹斑斑的医生们忙的是一刻不停,还是顾不过来。
老烟枪和胖子田三虽然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是伤不重,打了绷带换了药只需要静养就可以了,他们也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安安静静地在这伤兵医院住下了,毕竟这里相对于那炮火连天的上海战场,那就是天堂。
虽然医院的条件简陋,但是老烟枪和胖子田三却活得滋润无比,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伤兵的待遇,都快有点乐不思蜀了。
前线打得是血肉纷飞,爱国学生和民众不能去,那是要死人的,于是他们就将视线转向了伤兵医院,况且老烟枪他们待的这伤兵医院就在南京的郊区,他们入住的第二天,就有大批的爱国的团体前来慰问伤兵。
老烟枪虽然官至连长,在部队也见过不少人,可是都是当兵的没啥感觉,可是那些手捧鲜花吃食的女学生和爱国民众高呼着口号突然围了上来,山沟沟里出来的老烟枪哪里见到过这么大了阵仗,吓得急忙往后退,习惯性的要去抓枪,可是现在是伤兵,那里还有枪,抓了一个空。
就这一个空挡的时间,老烟枪他们这些伤兵们就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热情的女学生对他们这些打裹仗的伤兵们又搂又抱还给他脖子上挂了花,感受到那些扑在自己身上火热的身体,闻着那些沁人的香味,老烟枪弄得局促不安,在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没有拒绝,他还是一个老光棍呢。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不做亡国奴!”
“坚决抵抗!绝不投降!”
这些女学生喊起了振奋人心的口号,老烟枪急忙收起了自己的脑海里的歪心里。
看着挂在自己大红花,他挺了挺自己那佝偻的身躯,胸腔里涌出了一股自豪感,自己为打鬼子受的伤,突然觉得无比光荣,想转去后方医院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因为这里是医院人数众多的慰问团不能久待,最后大家一起合影留念,那相机闪出的白光吓得老烟枪下意识的就要躲,被身旁一名女学生给拉住解释说是要照相,老烟枪弄了一个大红脸,他那里见过这洋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