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浦在经历过一场动乱之后,原本的架构已经全部坍塌,加之知府惨死在江浦县衙,上上下下全都被下狱问罪,孙恒过来这边任知县,可以说面临的是一个百废待兴,大有可为的局面,然而当他摩拳擦掌,真的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太过天真。
江浦在发生了动乱之后,灾民可以说是当下的重中之重,孙恒也是从这方面入手,来之前朝廷给了他一些特权,他在请示过后,并打开府库,拨钱赈灾。也正是在打开粮库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窟窿”。
江浦境内的三大本该堆满粮食的粮仓竟然全部是空的。就算内中有些东西的,也是早已腐烂发霉的粮食,根本就不可能拿出去赈灾。孙恒也是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为何去年的大水最终会死掉那么多人。以小见大,江浦这种情况又何止是江浦一县。
孙恒怒气冲冲回到县衙,将负责粮仓管理的人一一拿了下狱,而后上表江宁府,请求支持。这事若是换在别人身上,恐怕就这样过去了,毕竟深究下去,肯定不好收场,眼下江宁的境况堪忧,并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挑事。
然而新上任的杜聪可不是一般人,他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好,亦或者是贯彻自己做事的原则也罢,他对这件事很上心,直接下了命令孙恒必须严查此事。
孙恒接到回复之后,立马进入提审阶段,当然这些人既然敢做出这等事情来,断然不会怕他知道根基浅薄的小知县的,结果可想而知,牢里的人一声不吭,外面的人四下里动用着自己的关系,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事摆平。
孙恒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处理粮仓吞没粮食的案子,一方面还要主导江浦的重建工作。
江浦在上次的冲撞中,城墙都搞垮了一截,倒是城里并没有受到太大破坏,除了那一夜发生围杀一幕的那条小巷子,别的地方损毁得并不如江宁那一夜严重。江浦那一夜,雨水太大,乱民放的火没有燃烧起来。
修复城墙的工地上,孙恒带着随从在这边巡视,他在江浦并没什么根基,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家士族,在这边受到很多限制,不过还是有人愿意投到他的门下,帮他做着事。
主持修复城墙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儒生,在这附近有些声名,几次名落孙山,到底有些心灰意冷,心中抱负难酬,于是过来帮着孙恒做些事情,姑且也算是实现自身抱负的一个手段。当然似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真的甘心居于人下,不过是见识到孙恒背后的“势力”,顺便也可以说是积累下经验。
孙恒走了过来,双方寒暄了几句,叫做文涛的儒生目含担忧,低声道:“大人,这几天已经是吃粥了,再不送粮食过来,恐怕这些民夫会生乱。”
孙恒点点头:“我知道,文先生有什么指教?”孙恒说着双手作揖,轻轻拜了下去。
文涛不敢托大,对方虽然年轻,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晚辈,但毕竟人家是官身,他从旁边挪了半步,同样作揖,回到:“不敢,依在下看来,大人不妨与江浦的几家大族商量一番。”
孙恒苦笑:“这法子不通……空仓的事情这些大族都牵扯在内,甚至他们就是背后的主导者,目下正追查这件事,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通知放粮。”
文涛想了想又道:“朝廷出钱向他们买呢?”
“长波先生以为就凭江浦库里那几万钱,能买多少?”
文涛闻声一声轻叹:“如此说来,只能向府尊请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