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的圈子实际上不是很大,任凭商海沉浮,布商就那么几家,蚕商也就那么几家,尽管布商们一直估摸着掺和进蚕丝的生意,但某些试图这样做的人后来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于是也就没人敢再这么干了!之后自然就是各在各的行业内做着,本身就在一条链上,为了同等的利益,一些布商与蚕商也就相互联合了起来。薛家与贺家并是这样的联合。
当然了在之前的变乱中两家之间自然闹了些不愉快,但并不妨碍两家后辈之间的走动,尤其对于薛家来说,薛琳与贺光亭关系亲近如此,其实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
贺家就贺光亭一个后辈,日后是要承继贺家的产业的。这对于薛家来说,可谓是重新崛起的一个机会。
薛琳与贺光亭本身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一起光着屁股下河摸过鱼的交情,彼此之间自然都很了解。
跟许多商家孩子一样,他们对于苏筱妍这位江宁第一布商家的女子从小就抱着心思的,除却其背后表露出的以及掩藏的势力,自然也因为苏筱妍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当然到得长大一些,苏筱妍出来主持苏家事务的时候,很多爱慕她的人已经收了心思,没人愿意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换句话说,他们也怕苏筱妍的能力太强,最终损害一家利益,是以到得后来,除了薛琳,倒也没几个人还有这种心思。
贺光亭深知好友的心思,这些年来也是帮着出了一些力,当然收获自然微乎其微,对方铁了心不正眼瞧他这好友,一时间也真就没有一个行得通的法子。
老实讲,薛琳年纪也不小了!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贺光亭拧着眉,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薛琳道:“真话!”
“嘿……”贺光亭嘿然一声,直起了身子,无奈道:“真话你自己也该知道了,那位对你真的没有那种心思,你何苦执著不放?”
顿了顿,他看着好友的表情,叹了一声,郑重提醒道:“薛琳,你家不止你一个,你再这么拖着,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薛琳知道贺光亭话里的意思,却不怎么在意:“家里那几位真要是能够守住份基业,我也不愿去争这些。去年我在外面读书,本也打算走走科举,若非后来家里来了信,此时恐怕都还在外游学。”
说起这个,薛琳已经从先前的失落里退了出来,有些怀念的说到:“那段时间走过一些地方,看过一些人,心里也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挺大,一时间就想着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何必局限在这江宁一城之地?”
贺光亭点了点头:“这份心固然。只是你我商贾之家,真要走那条路并不容易,士农工商,商人最贱,朝廷法度也诸多限制……那真不是条好路……”
说到这里贺光亭苦笑了起来,抿到嘴里的茶一时间也多了抹苦涩。
薛琳大抵也是这份心情。
“哎,薛兄,你看,那是不是云记的东家?”贺光亭意识到房间里气氛的变化,赶忙换了个话题。
薛琳抬眼瞄了他一下,无奈道:“那个家伙神出鬼没,你看错了!”
话中之意,竟是对贺光亭的话全然不信。
贺光亭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薛琳,指着街上那人:“喏,那不就是?”
薛琳一时间也没在意贺光亭的不雅动作,任凭对方抓着他的手,目光从窗户里看了下去,确实见到了那个人。
“呦,那是在调戏良家妇女么?”贺光亭一声嗤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薛琳挣脱贺光亭的拉扯,整了整衣服,离开座位从窗口过去,看着下方:“我就说那传言信不得。”
听起来似乎透着几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贺光亭心里默默叹了一声,不愿一盆凉水浇灭好友的昂扬斗志,拿起桌上的两个茶杯也从那边走了过去。
递了一杯过去,他双手抱在胸前,举着茶杯小心的吹着,也许是怕那茶太热,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说要不要告诉那位?”
薛琳摇了摇头:“非是君子所为。”
贺光亭嘿的一声:“我倒成小人了。”
却说王凝被眼前的女子拦下已经有一阵了,街上人虽不多,但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大庭广众之下的场面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就是众人簇拥,到得长大了面对这种场面也能够心平气和,处之泰然。
只是对于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更叫人为难的事女子拦下他不好好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如今已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