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的时间里,事情也显得凌乱不堪。
暖春的风声渐渐听不到了,夏日的燥热悄然而至,更多生活在这城里的人开始走出家门,上了街,或是游船,或是在岸边三五成群说些闲话。
升斗小民的生活,大抵就是如此。对于朝廷颁布的法令,亦或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变法之事,对他们而言其实是很遥远的事。
事实上,真就与他们说过,他们也不怎么关心。往常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做过,只是结果都是折腾来折腾去,到得百姓层面,基本上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变法之事,朝堂上诸位相公打了一次擂,定下来发往各地,各个派系再打一次擂,哪怕如此最终定下来,真正实行起来,朝廷与士绅大族还有一次擂要打。这背后大抵也就是那些肮脏之事,天下士绅的能耐不容小觑,历经几百年,这些家族已经根深蒂固,哪怕再强势的皇帝,真打算将之拔起,也是需要极大的魄力的。
先皇如此,当令官家不外如是。
只是对于年轻的小皇帝,真正看好的人恐怕也没几个,毕竟先皇的经历摆在那里,他执行起来,却也近乎是硬着头皮上了。
当然变法从某种程度来讲,是要重新给这天下厘定规矩,打破陈旧。因此,面对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压在肩上的各种压力,足够压死人了。
皇帝心有抱负,不想老祖宗打下的基业被外族欺辱,渴望变法强国,这之中固然有大决心,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真就做起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为这件事,朝廷其余的事情都被搁置或是简化,一时间倒也真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事实上,皇帝心里也是直打鼓。
祖训后宫不得干政,然而新朝以孝治天下,皇帝也不敢真就不理会后宫那位太后的意思了。
这日晨间,周顼从保慈宫出来,脸上的笑容并僵硬了下去,眉宇间多了一丝戾气。这位平时极为注重涵养的皇帝能够流露出这种情绪,甚至不惧被身边人见到,可见他心里有多愤怒。
太监黄恩早早恭候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周顼一挥袖,示意不坐辇了,径自离开。
黄恩示意几个抬辇的小太监跟上,自己追了上去。
走出保慈宫的范围,周顼缓了缓:“韩束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原本作为内侍,这些国政不是能够参与的,但周顼大抵是在太子府的时候用的惯了,此时却也是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黄恩自是清楚这些,眼下问到,他顿了顿,恭敬的回到:“回官家的话,韩相公递了文书上来,西凉退兵之后,倒也信守之前的约定,退回河西走廊一带,边境已经稳定下来。”
“嗯,着韩束注意西凉动静,朝廷现在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尤其边境不能生乱。”
黄恩点了点头:“杜相公他们已经有了主张,眼下夏季到来,无论北方,还是西北都是水草丰盛,边境想必是很安宁的。”
周顼嘿然一声,不作回答。
说话间,已经到了御书房前,远远的,周顼并看到政事堂与枢密院的几位已经在那边侯着了。
他敛了心神,大步走了过去:“今儿朕去见了太后……老人家虽然有些担忧因变法生乱,但到底还是允了。”
杜贤听着这话,眉头微挑,旁边几位面上老神在在,心里却升起一抹警兆。
都是官场老人,成了精的,周顼本身也不指望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