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映照着秦淮河水,清风徐徐,伴着些许寒意,柳枝落了叶,显得几分枯槁,绕是热闹异常的江宁城,在皇帝殡天之后依然显得寂寥沉闷,压抑的气氛之内,淳元七年发生在城里的诸多事情都被略了过去。
这一年已经是神武元年了。
秦淮河边的棋摊没有再摆了,老人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亦或者对于先帝的情分来说,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愿意抛头露面,事实上退居江宁之后,除却几位先前要好的朋友,倒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然新皇登基之后,许多“远见”之人已经开始走动起来,老人略显破败的小院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上层人士或许还在上演着尔虞我诈的戏码,底层百姓似乎顾忌不上这许多,惯常的日子依然还在继续,每日里奔波着讨生活。
苏家的小小书院,刚过新年,孩子们都未曾过来上学,几位老夫子也各自回家过年去了,于是显得有几分空寂。
原本预定的开学日子临近,苏家安排了下人过来打扫书院,作为主持的绿儿来讲,最近还是有些忙的。
事实上谁当皇帝对她来讲真没什么区别,常年跟在苏筱妍身边,往来接触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也不过是江宁知府,说起来对她们这样的生意人家,大抵的眼界也不过如此。因此对于朝廷下令不准大肆庆祝除夕的召令她还是有些不忿的。
才子佳人的戏码,对于生活在江宁城里的人来讲,从来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的,而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大抵也是在各个节日举行的诗会上出现得更加频繁,而且令人津津乐道。
江宁文教兴盛,诗会可谓是从年头延续到年末的,不过去年开始,接连几次的诗会都平白遭逢变故,整个江宁城已然好些日子没有放开了玩了。
眼看着上元节将至,有心热闹一番的江宁百姓再次被泼了凉水,私下里倒也有些话头,明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苏家派过来监工的绿儿面色不愉,众多过来做工的家丁看在眼里,于是都拿出了往常十倍的心思,丝毫不敢懈怠。
当然绿儿的心思大抵不仅仅因为不得玩乐才变得不好,作为苏家有意培养的管理人才,纵然因为年纪的关系有些贪玩,但大事上却也不会马虎应对的。她之所以始终板着脸,大抵还是因为近几日过来苏家走亲戚的几位。
在她眼里,那几位可恶的家伙就该用扫帚打出家门的。
苏家作为江宁城里排得上号的布商,逢年过节的往来自然不似一般人家那样,散落在外的“亲戚”也会拖家带口的过来,说是拜访,但到底有着私心,多半是想借着苏家的关系获得些什么好处的。
因此每每到了年关,苏家那不大的院子并有些乌烟瘴气了,那些亲戚过来真就将自己当了主人,对于府上的下人并也有些颐指气使,对此似绿儿这类算是“自家人”的人并有些不忿的。当然作为苏府的丫鬟,这种想法并不对,但那些占着与主家关系并不待见她们的人,着实叫人可恨的。
绿儿暗自难过了一阵,心想过几日跟小姐告个假,回家一趟好了。
惹不起总也躲得起的。
小丫头想着悠悠一叹,转过身,吩咐事情去了。
苏筱妍在日前已经搬离了原本住的院子,眼下这座小院有些窄小,一直以来也都是作为她的住处,当然先前因为救了某人的性命,这里临时成了养伤的地方,目前一大堆亲戚过来,她图个清净,于是搬了回来。苏家那些亲戚对于她的分量多少还是能够明白,因此倒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过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