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助长之下,火势凶猛,顷刻小院并被淹没于火海之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之中,火苗窜上夜空,灼亮了半边夜色。今夜是中秋诗会,大部分人都已经聚集至白鹭洲,留在家中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此处又偏僻少人,发现火势赶过来的也就没有几人,投入救火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们都已经放弃了。
好在周边没有成片的屋子,火势也只限于那座小院,半个多时辰之后,房屋倒塌,屋子里能烧的东西都差不多了过气,周边聚集的人这才投入灭火。
不多时官差赶过来,开始盘问。
白鹭洲的热闹依旧,这边算得上一个小插曲,但知晓只是意外走水之后,并没有什么人再关注了,更为细节的东西也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披露出来,一句“正在调查”并也就搪塞过去。
小院原本的主人难过之余倒有几分庆幸,这房子毁了也就毁了,他的兜里已经不差这点银钱了,当然为了配合官府,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部分出来。
官府从原房主这里晓得信息之后,私下里的寻人已经开始了,眼下大家只希望住在这里的人今夜也去凑了热闹。
江宁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不能再死人了。
今年的中秋诗会比之往年有些不同,因为北方大灾的缘故,今年娱乐项目要少了一些,文人之间的情怀比对也从花前月下转到了忧国忧民,气氛倒也不如往年活跃。此刻进行到了一半,传颂开的诗词倒也没了往年的脂粉味。
当然就乌衣巷,贡院一带的街市,热闹一如往常,三五成群,借着猜灯谜泡妞的,一心过来邂逅的,或是偷偷摸摸约会的,在眼下这个时节确然是如火如荼,叫卖的小贩穿梭其间,夹杂着痴男怨女的欢笑嗔怒,上演着小民的欢愉。
临街一处卖灯笼的铺面,因为两个怪异之人的举动,使得生意并不好,以两人为中心三尺之内,出了铺面老板,别的人都是绕着走。
可怜老板陪着笑脸,热情招呼着,心里却早已苦涩难言。
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抬手扶了扶斗笠,将自己的面容掩藏在黑暗里,看起来不似良人。旁边的年轻女子则是一脸恍惚,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震撼人心的事,直到此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男子某一刻从堆积如山的灯笼堆里挑出一个,询问店主:“这个多少钱?”
店家一听,忙回到:“二十文。”
男子爽快的付了二十文,转过身,语气柔和下来:“拿着。”
女子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子,随后视线落在他递过来的灯笼上,伸手接了过来。
“走吧。”男子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声音有些沙哑,但却透着一股柔和的关切。
两人离开了小摊,摊主擦了擦额头的汗,视线也从离去的两人身上收了回来。
远处的小院已经化成一片废墟,冲天的烟气在黑夜里并不那么明显,众人唏嘘之际,位于小院一段距离之外,一处排污口,一只满是淤泥的手伸了出来,扣住了旁边的石壁,不时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扣住另一边,随着用力,窄小的通道口窜出一个人头,两只眼珠四下里看了看,再一用力,整个身体也伸了出来。
扑通一声,坠入了秦淮河里,月色下原本清澈的河水,冒着气泡,泛着涟漪,跟着变成黑糊糊一片。
那人在水下游了一阵,在一处背阴处上了岸,拧了拧身上的水,趁着夜色钻进了一处阴暗的巷子。
树影婆娑,月色霜冷,浸了水的光脚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刺激着他慢慢回了神。
几声艰难的咳嗽,惊扰了落在树上休憩的乌鸦。
男子面色在月光下也有些苍白,不知是否因为之前在水里泡了太久,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不时嘴角流露出一抹凶狠的笑意,眼里透射出的杀意,使得周边空气都凝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