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和煦的阳光刚刚透出几缕,零零碎碎的散在地上。街道两旁的店铺多半未曾开张,只有几家卖着早点的小店招呼着三三两两的客人,这边的茶楼此时虽然聚集了不少人,但也并无往日的盛况。
听得街上的喧闹,店里几声叹息,大家有意的将话题转到了茶水的事情上,不过都说的心不在焉,余光尽皆落在了外面街道上。
三个官差手按着腰间长刀,面上透着几分凶狠,与那穿了孝衣的女子拉开了些许距离,似是不担心那女子脱逃。
偶有人打开窗户一道缝隙看了出来,顷刻又缩了回去,重新关个严实。街上来不及躲开而又认识那女子的人都垂下头,多少有几分难过和不安。
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凝听得清楚,缓缓的放下手里的茶碗。
此情此景若是换在吕梁,大抵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不为所谓的道理,只为自己痛快。刀头舔血的日子,实际上为了活下去,大家都无所不用其极,并不存在真正的道理可言,谁的拳头大,谁的刀更能杀人,谁就说了算,同时也就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因此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看不过眼,如此借口也就足以促使自己出手了。
回过神的王凝无奈的笑了笑,他并不确定这背后还掩藏着些什么人。目前江宁混乱的局势并不适合出头,他不知道是否江山楼的人也有参与。作为江山楼在江宁的管事,恰好又是见过他真面目的季茜儿,眼下是他最大的威胁。
王凝无法明确江山楼对自己的态度。他并非怕事之人,只是接连“死过”两次的他对人生有了新的想法,短时间内他并不想惹事。
如此一来,与季茜儿之间的事情到底要有一个解决之法了。
再者说金凤楼的背后是雍王府,季茜儿名义上也是雍王府的人。王凝早些年间听家里说起这位看似无能的雍王,深知这里面水有多深。
某种程度来讲,当今陛下若非生的时辰早了片刻,那位置断然轮不到他来坐。
雍王也只是这些年沉寂了下来而已。
王凝越发困惑了,日子本来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他可还想着过些时候买几亩田产,修几座庄园,安心当个富家翁。过得一阵,娶门亲事,得空再纳两个小妾,早早享受弄儿之乐……
只是目前的局势,八成是不能容忍他如此安逸的。
对于近来发生的事情,王凝有着自己的打算,他不想掺和进去。
人活着,总要付出代价的,生命不过是其中最大的那一种罢了。
况且时下的状况,哪有不死人的。
对于朝廷来讲,只是少死几个、多死几个的差别而已。
王凝抬眼,从门口望了出去,那女子在官差的押送下,渐渐去的远了。
风从江上来,卷不走几声低沉的叹息。
时间稍稍往前推,就在那女子哭喊着“苍天有眼”的时候,位于秦淮河畔的金凤楼里,季茜儿的火气刚刚压下去几分,又被那遮了半边面的男子撩拨了起来。
男子慢悠悠放下捏在手里的酒盏,玩味的笑着:“我知道上面的意思……不过,我并不打算听你的号令!”
男子嘴角噙笑,认真打量着自己捏出的兰花指,跟着比划了几个动作,嗤嗤的笑出声来。
季茜儿厌恶的偏开头,沉声道:“你别忘了上面交给你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