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长安,非但要拦包括董卓在内的凉州势力,防止其沿河套入洛,也要把洛阳以西的朝廷兵马,势力,全部清空。
否则,贾诩担心北盟即便控制了关中。到了要从并州,关中两路入雍凉,彻底拿下北盟的左翼时,关中一线的残留势力会生变。
李轩认同这一判断,但与贾诩对并州的局域与时间判定一样,仅局限于今年秋收前的关内局域。
一旦北盟今年完成秋收,并州方向战役目的达成,而白波的长安不失,那北盟主导关中的形势,就不可逆了。
哪怕是关中一路不动,只让白波钉在原地两年,三边一体化就可以实现,没有必要歼灭汉中央军西路军,将其留在陈仓与五丈原一线,是更好的选择。
而只要白波能坚持到今年秋收,无论是否被招安,关中被北盟掌控都会成为定局。能改变这一趋势的既不是洛阳,也不是滞留长安西的汉中央军西路军,而是长安南面的汉中。
确切的说,是汉中的粮食。
“粮食啊粮食。”
贾诩对李轩不趁机歼灭陈仓一线的西路军,谈不上是赞成或是反对,只是对杨奉指了指身后的牛羊群与一个个正立起来的野战粮囤,“这就是要送给张温,皇甫嵩,董卓的,我们会尽力用粮秣劝其别动。其若放弃陈仓一线,全军东返,北岸粮秣就是你们的了。”
说着一叹,“时下的关中,有多少粮就有多少兵,西去平叛的兵马,除两万将佐部曲私兵,三万北军外,余八万皆是征发的三辅郡县兵。其部若不听劝,非要东返,必覆没于此。”
“关中这两年逃至山中的人越来越多,说是饥荒比我西河还要严重。”
胡才摇了摇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关中膏腴之地,长安八水绕城,怎会比我等夹谷瘠地还缺粮?”
西河是大郡,初属朔方刺史部,仅县就辖有三十六。即便东汉改隶并州,仍辖有十三县,汉置的南匈奴单于王庭,就在其一的美稷县。
河西半汉半胡,白波军的战力,在各路黄巾中属于顶尖。与十五万冀州总坛黄巾,就被卢植五万汉中央军围困广宗不同。
白波黄巾,非但能够在野战中,击溃兵力高于己的汉郡国兵,且能与凉州骑兵打的有声有色。
因为白波黄巾,是黄巾中唯一的骑兵黄巾,能打跨州级别的运动战,能与于夫罗的匈奴骑兵,配合作战,本身就在一个地域。
只不过与八州俱反的黄巾,造反原因一模一样,饿的厉害。
“关中是膏腴之地,繁华之所。”
贾诩点头,“可恰如居城中之民一样,粮皆靠外输,反是更缺粮。关中始终就是缺粮的,长安建都后,粮食就更缺了。”
论缺粮,任何地区没法与首都圈比。
三辅不是缺粮,是最缺粮的地方。
长安城南三门最西的门,就叫“西安门”,随着长安以西的河套一定,关中就成安定的腹地了。
西域的小麦被引种到了关中,大量水利设施被兴建,关中人口攀升速度越来越快,户达六十五万,人口二百五十万。
当然,这只是“账面数字”。
汉有地才有籍,这仅是有地的在册人口,不包含太监宫女,官籍吏籍兵籍,首都附近的军队,一概不计入户籍。关中大量的王侯部曲,豪族隐户,更是不计其中。
且“水利”是一个词,但不见得修水利就利。
关中的水利兴修,不是都江堰,不是并联的水网,只是挖河引单向水渠到自家,是一棵树伸出的无数斜杈。
这导致对水土的破坏极大,越是兴修水利,就越是旱涝频发,蝗灾四起。越是筑坝拦水,就越是拦不住,就越是要溃坝。
正如分封制与屯田制一样,一个百万人口的分封式动员,官府打仗要靠豪族私兵,百万众才能动员出五万兵。而一个屯田制的军阀,十万众就能动员出五万兵。
故而,人口百万的势力,不见得能打过十万人口的势力。
可那只是初期。
屯田式的征兵,初期过后就是动员成本一路上涨,屯田的兵会越来越困顿,活的不如乞丐。
渐渐地,从屯田的兵,变为还不如种田的民,变为军将的奴仆,困顿不堪,战力越来越差,甚至不如敢闯的流民。
水利建设是一样的,刚修时貌似很好,如狂砍森林取材一样,木料当然会一下多起来,可那只是初期而已。
关中享受了初期的利,时下就正在承受利中不断累积的弊。
当弊积的多了,天枰的另一端被压倒,那就是重力加速度式的崩。就到了改朝换代,灾荒四起,兵祸连结,人口骤降的时候了。
国家是如此,关中等一个个单一的地区,同样如此。都有自身的局域,局域外的外部,与整体,三个区域环境,相互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