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北营,西二区。
呈梅花五瓣扩散开的帐幕区内,一座座帐篷大同小异,桐油厚布帐,牛皮帐与马鬃羊毛毡帐皆有,新旧不一。
一座羊毛毡帐内,幕顶的遮布盖着,帐墙割开的帘窗却未全合,留着条缝通风。
外面的风很冷,过了烧寒衣节两旬了,钻入帐内的冷风中,似还隐有烧火的味道。
或者是帐内的碳炉味道。
从帐外看是帐,帐内围着帐墙半圈,却摞着又宽又高的火炕,炕下走着火龙。
燃料顺着帐外的坑壁就能添加,帐内支着碳炉,炉旁摆着水半满的铜盆,为了防止帐内太干。
大冬天的,帐内却很暖和,躺在高炕上呼呼大睡的李轩,身上不过仅覆着一条薄棉被,被上盖着条羊毛毯子,用来保温。
睡梦中,老梦到耗子爬过脸上。
抓了几把一睁眼,才发现一双大眼睛,正一边贼兮兮的盯着他,一边拿着个枯草杆,挠他的脸。
“呜呀。”
躺在榻上的李轩先是皱着眉,眼神沉沉的盯着大眼睛,继而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没站起来,让被子一带的同时,顺手朝塌前小姑娘的肩下一捞,就把贼眉鼠眼的小叶子给卷飞到炕上了,边挠痒痒边怪叫:“大灰狼吃小白兔喽。”
“咯咯。”小叶子手里的草茎一扔,被挠的蹬腿乱扑打。
“哎呀你个肉墩墩的。”
李轩半跪在炕上,拿被子当包袱卷,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叶子包粽子里了,刚想使个霸王举鼎的大招,发现被子挺重,不由生气的拍打着被子里的小叶子,“说,是不是偷吃我的肉了?”
“大懒…啊啊虫。”
被裹着乱扑腾的小叶子,露出个脑袋冲李轩大叫,“阿娘刚梳的,阿娘刚梳的,呜呜,你弄乱了。”
“咦?”
李轩怕冻着,朝一边取衣的时候,看了眼钻出被挣扎坐起的小叶子,不由好奇道,“没过年呢,你换身新衣干嘛呢?”
“呜呜…唔?”
坐在炕上的小叶子,咧着小嘴将哭不哭,一边用气鼓鼓的眼神凝视李轩,一边双手摸脑门展新衣,发现发型没乱,新衣未伤,眼睛才又弯了起来。
可低头一看雪白色的棉肩肘上,多出了难看的褶皱,还是心疼的用手轻轻压按,想把褶皱压没。
“啊…傻妞。”
李轩展臂伸了个懒腰,边穿中衣边踢踏着毛绒绒的便鞋,迷迷楞楞的去找水盆。
“都什么天光了,你还不快点。”
小叶子小狗一样的爬到炕边,扒拉着炕沿儿蹭下了地,踩上了软乎乎的地毯。
小姑娘是穿着毛袜子进到李轩的卧房的,而“仙帅”的卧房是很舒服的,地毯加软包,炕下走火龙,帐一闭就是融融暖夏,开门就能赏冬,顶半掀秋至,留个缝春来。
为了忽悠三河建设营地的战士们,再接再厉,不要放松,继续保持艰苦朴素的顽强作风,不要羡慕有亭子房住的逃兵,继续留在帐篷区过冬。
李轩身先士卒,堪为表率,依然留在了三河大营,继续住朴素的帐篷。
住帐篷归住帐篷,只不过他有时候住卧室帐篷,有时候住私人浴室帐篷,有时候住桑拿帐篷,有时候住宴会帐篷,有时候住休闲帐篷……
他就是帐篷比较多罢了,等三河建设大营的战士们发现上当,已经来不及了盖新房了。
“叶子,出来。”
卧室帐篷门外,一个小妇人依门探出了半个身子,嗔怒的召唤小叶子,“一眼看不到你就乱跑。”
唤毕,对正拿毛巾蘸温水的李轩歉意的一蜷身,“又给李君添麻烦了。”
“再添几根油条吧。”
李轩嘻嘻一笑,指了指嘟着脸生闷气的小叶子,“我刚想起来,答应小叶子今天带她逛动物园的。小叶子很好啊,知道提醒我不要毁约,奖励一根油条。”
说着,对小妇人一伸手,“我得吃五根。”
“饭桶。”小叶子愤愤的瞪了李轩一眼,感觉五根油条又要耽搁。
“我路上吃哈。”
李轩讨好的对冲小叶子谄媚一笑,挤眉弄眼道,“边走边吃。”
“嗯。”小叶子满意的点点头,眼睛又弯了起来。
“你快给我出来。”小妇人见女儿赖着不动,拎起帐外的小鞋冲女儿虚甩了下。
小妇人是小叶子的娘,本称邹周氏,只不过后来“邹”字去掉了。
因为小叶子的生父比较傲气,结果被黄巾驱之填壕,亡于战乱。
之后,与黄巾营中裹挟的不少人一样,邹周氏就被一黄巾精卒,强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