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离着水榭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 却有几个侍卫出来拦路,客气的请她回去。
陆琦玉心知这肯定是孟锐的侍卫。但是她明明都已经看到孟锐在前面了, 现在怎么甘心回去呢?
想了一想,就悄悄的叫自己的丫鬟彩珠去跟那几个侍卫争论一番。
若侍卫能放行自然最好,若不能, 这样大的一番动静, 孟锐肯定能听到的吧?但凡只要他过来......
而果然, 陆琦玉现在就看到孟锐正快步的往这边走。
他身上罩了一件黑色的貂裘,行走间能看得到他里面穿的墨绿色圆领袍衫。腰间黑色的革带上面挂了一枚白玉坠儿。
簌簌的雪花被风吹着落在他的肩头,少年长身如玉,气势冷肃。
影青和几个侍卫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他,忙躬身对他行礼。
孟锐站定,目光冷淡的看向陆琦玉。
陆琦玉心中一跳,正要说话,孟锐的目光已经掠过她,落在彩珠的身上。
“他们是我的人。”孟锐声音清寒,“如何,还配不配拦着你?”
孟锐很少会用他的身份压人,但一旦压了,便如出鞘的寒剑,令人望而生畏。
彩珠的一张脸都已经煞白了,额头上面冷汗津津。
她自是认得孟锐的。年前元宵那晚她跟着陆琦玉去灯市赏灯,是见过孟锐的。
但那时候孟锐对着薛清宁的时候态度柔和的都能称得上是纵容。即便对着她家姑娘的时候不大耐烦,但也并没有如现在这般,眼角眉梢间都如同凝结了一层冰霜。
彩珠竟然很没有出息的觉得自己双腿发软,下一刻她控制不住的就往下跪了下去。
陆琦玉也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孟锐,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但还是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呵斥彩珠。
“你这奴才!都是我平日骄纵得你太过了,在外面也不晓得收敛。刚刚我跟你说过什么?这里既然有人,咱们到别处去逛也是一样的,你却非要同他们争吵。”
将自己同这件事撇了个干净,随后陆琦玉屈膝对孟锐行了个礼,含娇细语的说道:“奴才无知,不知孟世子在此处,言语吵嚷,冲撞了您。我回去之后定会重重的责罚她,还请孟世子莫要见怪。”
她身上罩的是一件浅蓝色撒花亮缎面的斗篷,边缘处缀了一层白绒绒的狐狸毛。
这般屈膝,头微微的侧垂着,是个极柔顺的姿势。鬓边簪着的蝴蝶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动着,侧脸如玉。
确实是个很娇柔的姑娘。
但是孟锐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淡淡的说道:“你的人,如何处置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他的目光随即看向站在旁侧的影青和那几个侍卫。
虽然他的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影青知道他这是怒了。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垂头听着他的责罚。
果然,就听到孟锐在冷声的说道:“你们跟在我身边多年,连个闲杂人闹事都搞不定,还纵得她们如此吵嚷,要你们何用?回府之后自去领二十军棍。”
影青等人忙躬身应是。
陆琦玉的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看不到了。
孟锐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她就是个闲杂人......
原来自己在孟锐的心里,只是个闲杂人么?
心中又是酸涩,又是难受,眼中不由的蕴了泪。
见孟锐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身就走,她却又忍不住的开口唤他:“锐哥,孟世子!”
原是下意识的想要叫锐哥哥的,但忽然想起孟锐元宵那晚跟她说过的话,立刻又改了口。
但孟锐却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快步的往前走。
风吹起他黑色的貂裘,白色雪花纷纷洒洒的落下来。他头上戴的是一只紫金玉冠,鸦羽一般的墨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发冠里面。
分明是足可以入画的一幕,却对她这般的冷漠。
陆琦玉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中漫了出来。
怕被人瞧见,慌忙抬了袖子遮掩,却被站在一旁的小桃给瞧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孟锐快步走到水榭前,正要推门进去,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旁侧的那株腊梅花树。
想起先前薛清宁说过的腊梅花很香的话,便走过去摘了一枝腊梅在手上,这才推开门,抬脚跨进了水榭。
薛清宁正拿了一只枣泥酥在吃,听到吱呀开门的声音,就转头望过来。
屋外的风雪较刚刚又大了不少,孟锐推开门进来的这会儿就有风雪从门缝里面钻了进来。
凛冽的北风也刮了进来,薛清宁不由的瑟缩了下身子。
好在下一刻孟锐就将槅扇门关上了。
屋里笼了一只黄铜大火盆,较外面要暖和很多。孟锐一走进来,就一边抬手将貂裘上的系带解开,一边将手里拿着的那枝腊梅花递给薛清宁。
“喏,给你。”
薛清宁惊讶的看着他。
孟锐的手虽然不是很白皙,但手指却是修长匀称,线条也极流畅的。虎口处和手指边缘还有一层薄薄的茧。跟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一比,他的这手确实称不上精致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