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进了张献忠的御营大帐,参王拜驾之后,让张献忠屏退左右。
张献忠看沐天波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有机密大事,于是把太监、宫女等等闲杂人等全都打发出去了。
这时沐天波把朱由崧写给孙可望信拿出来了,逞给张献忠道:“陛下,微臣的部下巡逻时无意中捡到一封箭信,觉得事关重大,特来请陛下龙目御览。”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越是这个时候,越能考验部属对他的忠心,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容易出叛徒的时候,这是张献忠知道的。
听沐天波说这话的意思,肯定是军中出了明军的奸细,与明军暗中勾结,互通箭信,这还了得?虽然自己在降与不降之间徘徊,但在没有做出龙断之前,自己臣下军将有这样欺君罔上的动作,他岂能容忍?抓住他必将碎尸万断!
张献忠接过信一看这信封就吃了一惊,上面用洒脱的小楷赫然写着“可望公亲啟”的字样,笔力遒劲,风骨非凡,不用拆开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这封信是写给他最倚重的干儿子孙可望的,张献忠看了一沐天波一眼,他说得不错,太事关重大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信拆了,展开仔细观看,信写得很短,就几句话,大致意思是:
公之文朕已获悉,公之大义朕心甚慰,朕乃一国之君,言出鼎行,事成之日,公将世袭云贵,望公毋疑,速行大事,迟恐生变,献贼首级悬于壁崖之日,即是公受封云贵之时。
落款有大明帝王弘光年号朱由崧字样,年月日,盖压着大红的大明玉玺。
沐天波暗中观看张献忠的表情,他那张络腮胡子的大脸早已经成了猪肝色,沐天波微垂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张献忠看了三遍,最后脸色铁青,手都哆嗦了。
他不是鲁莽之人,他在鉴别信的真伪,因为谁都可以背叛他,唯独孙可望不会,干父子相处这么多年了,他自认为很了解这个干儿子,如果生不出亲儿子,孙可望就是他的亲儿子。这些年出生入死,对自己忠心耿耿,为大西立下汗马功劳,他张献忠愿意归顺大明,孙可望还誓死不降表示要与大明死战到底,他怎么可能背着自己而屈膝投降呢,就为了得到一个云贵之王?
但是他看了三遍,觉得这封绝对没假,如果是有人暗害孙可望,信可以伪造,但是玉玺可伪造不了。继而他就只能用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这句话来解释了。
站在这个观点上,张献忠往更深层次考虑,如果他孙可望跟着自己归顺大明,朱由崧优待俘虏,别的文武百官都可能官复原职甚至再高升,但是他和孙可望绝对没有这个可能,自己能豁出去,他孙可望未必能豁出去,这就他誓死不降的原因。
但是不投降,大西已经如风口之灯,这点人马根本对抗不了朱由崧的举国之力,到头来必将自取灭亡,他还是得投降。但投降的方式不同,效果肯定不会一样,现在他选择了拿他干爹的脑袋来换一个云贵之王,是极有可能的。闹了半天这小子是个白眼狼啊,要踩着他的尸骨往上爬,简直吃人都不吐骨头,这些年自己对他的天高地厚之恩全都喂了狼!
张献忠越想越气,最后被气炸了。啪的一声把信摔到了龙书案上,喝令一声:“来人,把孙可望这个畜生给朕押来!”
“且慢,陛下息怒。”沐天波赶紧阻拦,当然他这是演戏,心中高兴,但表面上还得这么做。否则可能会让人怀疑这件事与他有关,毕竟他此前和孙可望有个间隙。
这些年的黔国公,沐天波可没白干,搞心理权术,他还是有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