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也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所有玩家的耳中。叶因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着,脸色并不好看。相比于正主,其实她更紧张。她似乎在不断观看着叶缘死亡的录像回放,当然,这是她想象中的场景。上辈子,等她和徐晚洲回到据点的时候,叶缘早就咽气了。
他满身的伤,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让叶因想象着他被棍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断地击打的场景。叶缘的头发丝必然被冷汗浸湿了,一缕一缕贴在他的脑门上,最后血液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从他的伤口中汩汩淌出。他咬着牙没有出声,拼尽了全力反击。但是一个更激发出异能的人类能反击到什么程度呢?他死了,毫无意外的,死在了血泊之中。至死,他的那双眼睛都看着门口,带着化不开的不甘和痛苦——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还在想,自己的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总之,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没有保护好自己唯一的亲人,她害他惨死了。叶因早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一定不会让叶缘在受到任何伤害。她要努力保护他开朗纯真的笑容。保护自己的弟弟是比安置她藏在心里的情感重要百倍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又失责了。
如果抽到“渊”那个字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或许,叶因已经想到这个“想象深渊”和楚宁祈的经历有直接关系,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迁怒对方。说完全不迁怒也是不可能的,她在憋着一口气愤怒,但是对楚宁祈的那一份愤怒全被她归咎到青年的身上。如果他早早提醒。可这真的有用吗?难道提醒了就能阻止叶缘抽到那张牌?
楚宁祈看起来最平静。但这平静只浮于表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现在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
一种难以抑制的,也是他自己极其厌恶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生长。他隐约觉得如果自己不对自己的恐惧加以控制,叶缘就会遭殃。
但很可惜,他控制不住。
就在他的各种情绪逐渐要攀上顶峰的时候,光幕中的场景也有了变化。
所有玩家的心都跟着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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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咚!
是脚步声,巨大的脚步声,比神庙里的神像出动的动静还要大。纯白房间摇晃了起来,叶缘没有防备,手忙脚乱地向空气中抓去。
又是一晃,叶缘的身形往一侧一歪,倒向了书桌。他的手臂一挥,将桌子上的水杯打撒了,滚烫的开水从杯子中撒了出来,浇在他的手背上。
叶缘下意识抽回手,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看,手背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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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祈深吸了一口气,使劲闭了闭眼睛,将见风长的恐惧压抑了下去。
但恐惧还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盯着他看,准备乘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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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了。叶缘跌坐在地上,往晶体墙看去。他只能从反光的墙面看见自己,和身后画布一样美好的黄昏。
可有些时候,最可怕的不是看得见,而是看不见。
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人类的想象往往让真正的鬼怪自叹弗如。
现在,在叶缘的脑海中,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冒出来。他想象这面墙背后爬着无数只蠕动的虫子。不对,虫子没有脚,除非蜈蚣,然而蜈蚣的脚步声也不会是刚刚那样的。于是,他想象墙后面有一个人。有一个巨大的有三十米高的人。
想象到这里,念头愈发刹不住车,连安宁的平静都变成不祥的死寂。
叶缘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对方的一只眼睛,就贴在墙体的背后,坚硬粗大的睫毛被墙体扭曲,惨白的眼白上趴着虫子一样的红血色,还有一只瞳孔!经过等比例放大,他能够看见对方盘错的树根一样的虹膜,或者瞳孔内部黑黢黢的内容物。
他脸色发白,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并不想这样想的,但是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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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祈感觉到自己被压抑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他记忆中的中年男人已经在想象力的加工下改头换面了。
男人足足有三十米高,站起来像一座小高层。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无框的镜片下缘挂着一弧尖锐的冷光,然后他开了口,声音如有4d立体环绕效果,并且震耳欲聋:
“你这么久还不来看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