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眼眸净澈一片,微笑地看,微笑地听,忽然有点想捏一捏他严肃诚恳的脸。
他收回目光,隐约叹息一声,静静地道:“你紧张什么,不论这两只酒樽是不是我寻找的那只,只凭你这份儿心意,你要留下来,我还能继续冷情地赶你走?你就住着吧,算我被你感动了。”
他起身走向厨房,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随意摆了摆,“多了个保镖多了张嘴,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救了个报恩的,还是带了个讨债的?一个个的,为什么都只顾自己,我有表现得那么乐善好施么?”
他这是在说玩笑。
但小黑哥毕竟心中极度惭愧,听得脸皮通红,突然道:“不是!”
陆宇眼眸闪过一丝讶异,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小黑哥也站起来,眸光炯炯,没有躲闪地看他,阳刚敦厚的帅气面庞仍是不明意味的通红,他声音浑厚而不掩认真,说:“我不是赖着不走,也不是忘恩负义,我刚才那么讲,是想说我可以留下来,和你试一试。”
陆宇心头一跳,幽黑的眼眸越发深邃,蹙眉缓缓问道:“试什么?”
小黑哥面庞越发红了,却没有躲闪,性感的男中音放得有些低,说道:“我在外头三个多月,思考过很多次,现在回来,更加不想离开,我是说,我虽然不是同性恋,但是,对你没有反感,我可以试着与你在一块儿相好。”
顿了顿,又认真地道,“要是实在不行,不用你赶,我会自己走,到那时,报恩的事我记在心里,不会继续赖在这儿,你无论什么时候需要用到我,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会马上到。”
他的话表示他思虑得很周全,是在认认真真地和陆宇商量。
陆宇在听他说话时就心头绷紧,很意外,一时也不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看他。
小黑哥不卑不亢,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表示自己态度认真,并非一时冲动。
陆宇看着看着,心里头就轻松欢愉下来,忽然轻轻勾了勾嘴角,走回来道:“你是说,你现在请我把你掰弯,你要是太直,也不用我把你掰断,你自己走开这里?”
小黑哥眉头一跳,双拳不自禁地握了握,他和陆宇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已经能听明白他的“掰弯”是什么意思,心里仍是本能地别扭和不自在,皱了皱眉头,话已至此,只能略显沉闷地“嗯”了一声,也不多说,面庞上的红意却一直收敛不下去。
“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对于能让我心动的帅哥,我这个人宁肯吃错,不肯放过。”
陆宇手插裤兜站在他身旁,平视着他,语调似是调侃,却分明认真,“这句话你没忘吧?”
小黑哥听他说,点头道:“没忘。”
心里则不禁想起当时第一次被他亲吻的情形,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在沙发上被他把摸的难堪画面都从眼前闪过,他有些想逃的心跳剧烈,却钉住了似的站着,甚至思维跳跃似的想:这小子长高了,脾性是不是也会更霸道?
陆宇上辈子就是一米八二的匀称挺拔个头,他发育得早,在与小黑哥初相遇时就已经一米七五,此时又长身体的时候,兼之日日练功,经历整整一个秋季,身体抽条子似的长,这时候和一米七八的小黑哥相若。
客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仿佛比以前更有一种宁静的默契。
陆宇耐心十足,神态平和从容。
小黑哥被他洞悉看透般注视着,心里头尽管不自在,脸上的红意却也勉强缓缓褪去,紧握得青筋暴露的双手也轻轻松开,没有回避地看着他,率先坦然地出声问:“我以后需要做什么?”
陆宇有心想调戏说“以后等我临幸”,但是,他对这个让他三个多月彷徨的心头不自禁安稳下来的男人,竟是控制不住地想去真正拥有,既是要真正拥有,那就得格外珍惜。
与此同时,也他瞬间想起郑毅,想起那天说的“梦”。
他从小黑哥脸上收回目光,转眼看了看时钟,静默半晌,眼底有一时的无焦距失神:当真与我有关,郑毅总有一天会把梦记起来,那时,他就是三十三岁那个他,我又该如何,是我抛弃了他,还是他早就抛弃了我……
小黑哥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地出神恍惚,一瞬间不明所以地不安,沉沉出声问:“陆宇?”
“嗯?”
陆宇回神,看着他不掩关切的黑亮眼眸,忽地轻轻拍了拍额头,轻声说,“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是不是?不管与别人有什么牵扯,从鬼门关里绕一圈儿回来,什么牵扯都要抛在身后,该要以自己为重,要过自己想过的平静日子,对不对?”
小黑哥没听明白他的话,自己想了想,明白他不是在说自己,也就安心下来。
又听陆宇说,“那你像以前一样就好,吃我做的饭菜,穿我买的衣服,只有一样不同:如果你真要和我试试,那么以后我再和你‘亲热’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让我‘别羞辱你’的话,那样很打击人你知不知道?”
小黑哥本来仍是炯炯有神地看他,听他这么说,刚刚平复下来的脸庞又隐现可疑的红色。
陆宇挑挑眉心想:沉静大胆,刚硬稳重,这样的男人,怎的这么容易脸红?明明看不出有什么羞涩的神态,莫非他是因为男人跟男人的情事而羞耻得慌,羞臊得慌?不管哪一个羞吧,如此看来,他总是个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