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场中竟越发弥漫起言语不能说清的微妙压抑氛围,将观者悄无声息地带入其中。
拓跋征面上沉如深水,分辨不出具体的表情:“你们都退下。”
“是!”
四名带刀侍卫毫无迟疑,低头躬身后退着出门,就连小太监也畏畏缩缩地向殿内两旁招了招手,屏气凝声伫立在殿内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行礼,卑躬屈膝地鱼贯退出。
拓跋征对此恍若不觉,只眯着眼睛俯视对他怒目而视却被塞住了嘴的女人,在众人都退散之后,他的眼中才慢慢染上了颜色,那是近乎于嗜血的厌恶和愤恨!
“朕昨日册封的柳爱妃,居然懂得飞檐走壁的本事?”
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开,“还是说,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抛夫冒名顶替混入宫中,却因不受圣恩而怀恨在心,最终私通叛逆,谋刺窃国!”
拓跋征越说越疾越咬牙,隐约有风雨欲来,怒火戾气即将爆发的迹象,让人提心吊胆!
就在众人怀疑他会不会暴怒杀人时,他却险之又险地强硬压制下来,然而紧接着说出的话又何止一个冷酷无情:“同谋者皆被凌迟,你却不会马上死,朕要将你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淫荡行为昭告天下!再以此为由,把你父上官博挖坟鞭尸,上官一家连诛十族!不分男女老幼,尽皆腰斩!”
“呜!!”
女人听着他的话,浑身一震,眼睛越瞪越大,惊恐恨怒充斥眼眸,整个身体都不知是骇是怒地颤抖起来。
拓跋征俯视着这个曾经是他小皇叔拓跋宏谨准王妃的女人,忽然低低地笑:“天子一怒,万里伏尸!真要杀你,谁能救你?”继而笑声响起,似是从胸腔中震动出来,带着几分纤毫报复的兴奋,含着几许森冷狰狞的优雅,藏着一抹让人心悸的悲哀。
突然此时,门外传来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问禀:“启禀皇上,庄正王爷求见。”
“小皇叔来了?”
拓跋征笑声一滞,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往殿门迈出半步,同时左手抚上右胸伤口,凉夜星辰般冷而亮的黑眸中刹那间流露出来的浓郁感情,是隐忍期待,还是倔强愤怒?竟复杂得难以言说。
——人的眼睛果真是心灵的窗口,就连简单的笑声都能像说话似的表露出这么多情绪。
汪云袖紧张地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瞪着大眼看向场中的少年皇帝,既恨他狠辣残虐,又怜他倔强伤情,同时又忍不住猜想他的过往经历和心理情感,忍不住地想要继续看下去。
果然,最缠人的不是情“节”,而是“情”节。
“将她带下去,交给太后看押。”
拓跋征眼眸隐忍地闪了闪,轻声命令。
梦灵演绎的上官青莣在和陆宇对戏时早已深入戏中,本身角色的仇恨和痛苦让她双眼充满血丝和泪痕,她抵死挣扎着怒视拓跋征,被棉布堵住的嘴巴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像一头凶狠却漂亮的母兽,不愧是将军虎女。
两名侍卫屏气凝声地垂首入内,不理会她的挣扎,匆匆架起她退开。
拓跋征微微低着头,忽然缓缓轻轻地在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倔强凛傲的姿态下还残留刚才沉闷抑郁的暴虐狰狞,但是这一丝笑意却如同清冷秋风,与刚才的戛然而止的笑截然相反,让观者察觉到他的隐隐哀伤,更不知是不是错觉地察觉那么一丝模糊的愉悦,似是而非。
拓跋征一动不动,抬头时笑意敛去,身躯依旧挺拔刚强,轻轻转头一瞥,目光落到镂空木栅栏旁的古琴上。
他转身慢慢踱步,盘膝坐于东面镂空雕纹的栅栏前,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摸上古琴,迎着东方迷蒙的晨曦,眼神隐约晃了晃,怔怔的,似是不知想起了什么,过了半晌,才发出不知是冷漠还是克制的声音:“传庄正王。”
“铮铮!”
垂眸,左手手指漫不经心地轻抹,弹了两下古琴。
这一幕结束。
“啪啪啪!”
陈一海伸手轻轻鼓掌,高深莫测的神情也掩不去眼底的满意喜色。这一幕又是一次通过。
今天的三幕戏份里,拓跋征才是主角,其余皆为烘衬,旨在表达他的内心感情,全凭陆宇一人发挥,他也果真成功地将拓跋征的内心情感诠释得酣畅淋漓,深刻到位,只看这第一幕,就能让观者不自禁地身临其境,感触良深。
事实上,只要没有与之对戏的人演砸,陆宇在《太皇陵》中的戏份几乎全都无需重复拍摄,哪怕和那几名扮演老臣老将的戏骨堂堂正正地飙戏,陆宇陡然沉声厉喝:“还不给朕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