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莲松开缠住爷爷的尾巴,要接着重新打。这一次,爷爷就不肯了,拿了身上的药,想给如莲正骨,如莲心里正有气,一巴掌把爷爷手里的药打在地上。
“老六恼了,转身就走,但是走了两步,脚步一慢,忍不住转过身捡起地上的药,又捧到如莲面前。”七奶奶道:“俩人都是一个脾气,让来让去,最后倒都不好意思起来。如莲的妈管她有些严,受了伤,她不愿回家,就躲在西大沟那边想养养伤,老六当时吭吭哧哧的,东找西找,也找了堆借口留下来。我天天给他们过去送饭,一送半个月。好嘛,如莲的伤好了点,跟我却有些生分了,三五天都不见人,我知道,她就跟老六混在一块儿。”
我很尴尬,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起爷爷这样的“野史”,有点传奇的色彩。但是黄河滩上,江湖人的传说,都是从江湖人身上来的。
“过了有半年多,如莲有一天突然跟我说,她要跟老六走。”七奶奶叹了口气,道:“看得出,她是舍不得她娘的,说着,她就开始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哭了一会儿,如莲说,自己是爹娘生的,娘怪她,只怪那么一刻,以后生了娃娃,抱回家去,她娘有再大的气,也就消了。但是要是丢下老六,一辈子可能就再遇不见那么好的男人。她说老六好,疼她,她想跟老六走。”
之后,如莲就跟爷爷走了,一去没有踪影,好像从河滩上蒸发了一样。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心里百感交集,什么都不用说,那个叫做如莲的女孩儿,必然就是我奶奶。我尾巴骨上的疑问,顿时有了答案。
奶奶是圣域的后裔,尾巴肯定传给了爹,爹又传给了我。
“他们俩,一走就是两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盼着如莲和老六,都能好好的。”七奶奶道:“这两年里头,我也嫁了人,本分的本地人,生了姑娘。”
两年后的一天,奶奶突然又出现了,找到七奶奶,她们亲的和亲姐妹一样,见面都想落泪,拉了半天家常。奶奶说,她跟爷爷现在搬到了小盘河。
在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七奶奶从相见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她骤然发现,奶奶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种变化不是来自外表,而是来自内心。内心的变化让奶奶看上去显得更寡言而且忧郁。七奶奶察觉到这些,就开始问,但奶奶什么都没说。
之后,奶奶邀七奶奶到家里去玩,七奶奶家里没有亲戚,自己也没有什么朋友,从那时候开始,经常往小盘河跑,跟奶奶搭伴说话,住上几天。
“约莫过了半年,有一天如莲跟我说,这样天天跑来跑去的很麻烦,正好小盘河有户人家搬到河北去了,房子空着,跟村里说得上话的人谈谈,把房子盘下来,让我搬去住。”
七奶奶心很好,总觉得奶奶好像有什么心事闷在心里,却不明说,她就有心多陪陪奶奶。盘房子的钱是爷爷给的,七奶奶的娘很疼外孙女,把着孩子不让带走,七奶奶就跟丈夫搬到小盘河。
“搬到小盘河不到半年,接连出了不少事,如莲有了身孕,我很高兴,但是我当家的得了急病,熬了十多天就过去了,又是喜又是悲,心里苦的很,那段日子,都是如莲陪我熬过来的。”
爷爷奶奶还有七奶奶,他们都知道彼此的真正身份,这可能是第一次七门与圣域之间的联姻。呆的时间久了,各自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等到七奶奶的男人下葬之后三四个月,奶奶就和七奶奶说,在七奶奶家的屋子里头挖一条地道。七奶奶家在小盘河的西边,屋子下头的土松,好挖。七奶奶是寡妇,爷爷不能常往她家跑,事情基本都是七奶奶和奶奶在做。奶奶当时怀着爹,仍然挺着大肚子挖地道。地道挖了足足有一里地,就跟一条之前已经存在的老洞挖通了。
地道挖通的同时,奶奶剩下了爹。带着圣域的血脉,不能喊村里的稳婆,否则被她看到爹身上的尾巴,就会传扬出去。七奶奶生过孩子,有经验,帮着奶奶生产。爹很顺利的出生了,跟她们想的一样,从出生开始,爹身后就带着一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