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你放的?”月饼问道。
我摇摇头,看来月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十二
猫婴看到圆球,凑着鼻子闻了闻,摇着尾巴对怪兽“哇哇”叫着。虽然看不出它的表情,仍然能从声音中听出兴奋。
怪兽似乎来了精神,定定地盯着圆球低吼,麟角顶着白棺,眼中滚落两个硕大的血泪。
“周一平说过,魇族有一颗尸丹。”月饼拾起圆球在掌心转动着,“或许这就是。”
“怎么会在你包里?”
“喜宴吃饭的时候,我出门找你,背包挂在椅子上,大夯坐我旁边。”月饼举起圆球遥控对着怪物比量着,“和它头顶的凹洞大小正合适。”
我已经没心思琢磨大夯和周苏两家设计这个局让我们进龙穴是为什么,脑子里出现了第一幅壁画的内容——两个小孩举着木球和龙戏耍。
中国的传统舞龙艺术中的“二龙戏珠”,带着娃娃脸头套的艺师举着圆球,舞龙师操纵两条龙追逐嬉戏,在喜庆节日表演,带给人们吉祥欢乐。
这门艺术有个古老传说——相传天池山中有个深潭,有两条青龙在此修炼,它们关心附近百姓的疾苦,时常行风播雨,百姓们过着衣食无忧的太平日子,两条龙也备受人们的爱戴。
天池潭也是天宫仙女们洗澡的地方,每当月洁风清时,仙女们就到这里洗澡嬉戏。一次,仙女们在池中正洗得尽兴,一个浑身长毛的怪物猛扑过来,对裸身的众仙女进行调戏,她们高呼求救。两条青龙听到呼救声,立即披甲持械奔向天池潭,见是一只熊怪正在撤野,二龙齐心英勇奋战,熊怪战败被擒。
众仙女把青龙搭救之事,告诉给了王母娘娘。王母一时善心大发,从宝葫芦里取出一颗金珠,给青龙送去,让它们早日修炼成功。
金珠只有一颗,它们谁也不想独吞下去,你让给我,我推给你。推来让去,一颗金珠在二龙之间蹿上跳下,金光闪闪。时间一长,此事惊动了玉皇大帝,忙派太白金星下凡查看。
太白金星视察后,把两条青龙潜心修炼,心地善良,讲义气的品德对玉帝汇报了一遍。
玉帝也受感动,便又取出一颗金珠。于是,它们各呑下一颗金珠,成了天上神龙。
想到这里,我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传说终归是传说,最真实的原因,或许很快就会揭晓。
尸丹裹着一层夜明珠的柔光,晶莹剔透,在月饼掌心骨碌碌转个不停。月饼合掌攥住尸丹,手腕却抖个不停:“它在自己转动。”
忽然,数道白光从月饼指缝中迸射而出,如同一根根光箭射向洞穴每一个角落。钉在池边的尸体受到光线照射,干瘪的身体圆润起来,渐渐有了血色,手脚活动着想要挣脱楔钉。尤其是那具脑袋劈成两半的尸体,两片脑袋从肩膀竖起慢慢合拢,竹签从眼球里极缓慢地顶出,裹着黏腻的眼液滑落。
终于有一具尸体扯裂手掌挣脱了楔钉,摇摇晃晃走到漏凿子下面,手指在额头抠开一块皮肉,把漏凿子的尖头插进皮肤。漏桶里的水银顺着木管注入,额头先是鼓起鸡蛋大小的肿块,然后顺着眼眶向下流着。随着耳朵、眼睛、鼻孔淌出晶亮的水银,整个人鼓起无数块水银汇聚的肿包,皮肤撑得锃亮,终于在双脚汇聚,一张完整的人皮从头顶脱落,软塌塌堆在地上,只剩一具血淋淋的肉人。
又有几具尸体摆脱了束缚,分别走向不同的刑具,用最残忍的刑法折磨着身体。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痛感,却看得浑身发疼,每一次呼吸,鼻腔里都裹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们,在赎罪。”月饼摊开手掌,尸丹悬至半空极速旋转,白光更加炽烈。
怪物昂首吸了口气,尸丹在空中颤巍巍停止转动,顺着气流飞向怪物。
猫婴一声欢叫跃上池子,抱着怪物脖子蹭个不停。蠃鱼飞起衔住尸丹,送到怪物额头正要安放,却被怪物的巨尾扫飞,尸丹落入池中。
蠃鱼撞到洞壁重重落下,很委屈地低鸣着。怪物麟角抵住白棺,推开棺盖,里面躺着一具身材矮小,皱巴巴地黑色干尸。怪物默默盯着干尸,像慈祥的父亲望着熟睡的女儿,温柔欢乐。
蠃鱼懂了,钻进池中,再出来时,嘴里叼着尸丹。怪物小心翼翼地咬着尸丹,放进棺材。
白光从棺材中冒出,整具棺材由白转青,逐渐变得透明。干尸在白光的笼罩中,扁皱的黑皮变得光滑如玉,血管如蛛丝遍布全身,肌肉隆起,干涸的头发充满光泽……
棺材里,站起一个十一二岁,长发覆臀,美貌绝伦的裸体少女,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在下巴凝聚成一滴,轻轻摸着怪物的脑袋:“小青,你还好么?对不起,你受苦了。”
那一刻,我看到怪物,笑了。
十三
“你受苦了,”少女捧着尸丹放进怪物额头,搂着怪物脑袋亲吻着,“你们对我们那么好,现在却只有三个朋友了。”
水池里,伸出几根巨大的触须,对着少女弯曲着点了点,好像是在点头打招呼。
少女抚掌笑道:“横公,你也在呀。太好了!”
我忍不住想问几句,却被月饼阻止了。
少女对着我们吐了吐舌头:“谢谢你们。”
“等一下!”我话音刚落。怪物巨大的身躯猛烈扭动,扯断了连接在身上的管子,巨尾拍打水面,卷起巨大的漩涡。少女跨上怪物的脖颈,抓着麟角冲我们挥了挥手。怪物昂起巨大的身体,竖立在池中,猛地钻进池中。
池水激起巨大的浪花,旋转着向池底流动,水面越来越低,露出池底一处巨大的黑洞。
失去了尸丹的光芒,尸群乱七八糟横了一地。少女、怪物、蠃鱼、猫婴、横公全都消失了。
洞穴鸦雀无声。
如果不是掐了一把大腿感到生疼,我真以为是做了一个梦。“月……月饼,他们就这么走了?”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月饼摸摸鼻子,“咱们怎么出去。”
“这么大的事儿,你丫居然在想怎么出去?”
“废话!出不去这事儿想破大天都没用。”月饼走到池边向洞里扔了块石头,石头滚落的声音显示这个洞并不深。
我也凑头看去,黑洞冒着森森潮气,心里有些发毛:“照明棒用完了,黑灯瞎火万一在里面迷了路,咱就算是交代了。”
月饼笑得很诡异:“南瓜,这满洞的夜明珠,随便抠一块,这辈子家里都不用点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