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武放了心,拉着桃花一通解释,把桃花送去了新屋,梨花见桃花走,她也嚷着要过去,刘氏担心给黄菁菁添乱,不想答应,周士仁道,“让梨花过去吧,娘热闹惯了,安静下来估计不习惯呢。”
黄菁菁和老花喜欢孩子,不会嫌弃吵闹的。
刘氏回屋给梨花收拾了两件衣衫,又把滑雪用的木板和木棍装起来,叫周士武一并带过去。
孙婆子已经回去了,回到家,和孙老头又打了一架,骂孙老头色令智昏,管不住下半身,头发都白了还想折腾个儿子出来,话说得难听至极,孙老头忍无可忍,拉着她去找里正写休书要休了她,活了一辈子,第一回 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这样,孙老头铁了心不和孙婆子过了。
这桩事没少被人津津乐道,带着黄三娘撬孙婆子墙角也成了大家的谈资,村里乌烟瘴气,孙婆子的了失心疯似的损黄三娘,奈何黄三娘卧病在床无从对峙,否则,真想看看感情如姐妹的二人反目成仇的戏码。
这个腊月,村里异常热闹。
第100章 100 想改行了
因为除了孙家, 孙婆子和孙老头的骂战,周家在村里买篮子,四四方方的小篮子, 大篮子,只要细致光滑,他们都收, 大些的一文钱两个,小些的一文钱三个,可把村里人乐坏了。
漫天飞雪, 到处结了冰,后山的树叶早被抢光了,全家老小待在家大眼瞪小眼, 勤快些的人家会砍竹子编凉席箩筐筲箕等着来年去镇上卖,但也只能碰碰运气,哪像周家买篮子, 收了篮子马上给钱, 慷慨得很。
至于篮子大小是有规格的,只能依着尺寸来,饶是如此,村里所有人都找着活计做了,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编了一辈子箩筐背篓,手艺灵活,一天下来能编六七个小篮子, 若是旁边有打下手的,把竹篾削好,篮子框架支撑好,速度更快。
负责收篮子的是赵二两,赵二两因着腿疾,在村里受了许多人冷言冷语,如今翻身为周家办事,巴结他的人多了起来。
只是赵二两按规矩办事,篮子是要盛佐料粉的,竹篾的须不磨干净扎着客人的手会损坏周家名声,因而他检查得格外仔细,过关的要,不过关的不要,被淘汰的篮子退回去,村里人就有些不高兴了,只是在老花院子里,不敢乱说,黄菁菁脾气火爆,真惹着她,不收自己的篮子岂不得不偿失?
因此,众人只是心里嘀咕,面上不敢表现出分毫。
天色清明,明晃晃的太阳露出个脑袋,暖了阴寒的风,屋侧的树林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因着篮子上要写字,黄菁菁让赵二两特意叮嘱村里人,卖篮子的话来新屋,省得再集中挑过来,屋檐下站着许多人,赵二两坐在凳子上,身前摆着张长桌,桌上放着个小碗,里边装着铜板,银钱现结清,不拖欠,干脆利落得很。
黄菁菁坐在边上,待长桌旁边箩筐装满了,便挪到堂屋,方便老花写字。
韩氏站在门外,瞧着里边热闹的场面,略有犹豫,在门口徘徊许久才犹豫的抬脚走了进去。
村里人见着她,面上闪过疑惑,老赵家不差钱,韩氏和文莲在家日子过得舒坦,不用操心田地的活,家里的家务活有孩子帮着做,惬意安宁,和周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如何来这边了?众人想归想,但没开口问。
黄菁菁端着箩筐进屋,把一箩筐的篮子倒在桌上,听着有人在身后唤她,黄菁菁转过身来,见是韩氏,脸上略有诧异,“文莲婆婆来了?进屋坐吧。”
她客气有礼,韩氏反倒有些局促,顿了顿,笑着点了点头,进屋后打量着屋里,都说老花的屋子敞亮,窗户又大又好看,齐着窗棂安置了张书桌,书桌一侧高,往上是几格柜子,上边摆放了很多草编的蚂蚱,兔子,青蛙,点缀得屋子清幽雅致,她坐在一堆篮子前,双手交叠在腿上,待黄菁菁把箩筐拿出去折身回来,她道,“前两天就想过来了,又怕打扰你干活,听说吉瑞在卖佐料粉,小富爷爷让我来问问......”
老赵贩卖孩子,虽说是正当生意,挣了钱,但毕竟是个造孽的生计,否则如何会子嗣单薄呢?
村里谁家不是孩子成群,他们家,就小富一个孩子,老赵以前是没法子,如今挣了钱,就想着不干那行了,老赵去的地方多,听不少人问起佐料粉的事儿,这便想着借着手里的人脉卖佐料粉,当为老赵家积点阴德。
黄菁菁嗯了声,拉开凳子坐下,抬头问道,“怎么了?”
一文一碗的佐料粉,周士武两文三碗卖给赵吉瑞和刘大,让他们自己去村里卖,得来的钱是他们自己的,卖得多挣得多,比做工强多了,村里有人打听过这件事,但周士武不是没成算的,哪能是个人就答应。
赵吉瑞和刘大吃苦耐劳,走的村子远,清晨出门,傍晚才能归家,避免和他们抢生意,说起来,二人挣的都是辛苦费。
换作居心不良的人,少不得会耍小聪明和他们抢生意。
韩氏搓着手,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有些事我知道老赵对不起你们家,但生意做久了,多多少少只看到利益,小富能去镇上念书多亏了你,也没当面和你说过谢谢。”韩氏心头是佩服黄菁菁的,把四个儿子养大成人,给他们娶妻,换作她,早就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了。
“老赵赶着牛车早出晚归,他没空过来和你说,差我问问,能不能像吉瑞那般,从你这拿佐料粉自己卖。”韩氏心知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老赵也是没法子,她们这一辈遭报应就报应了,赵小富年纪还小,不能被他们毁了。
否则,他们不会大方的帮衬几家亲戚,但凡谁家穷,他们是能帮则帮。
黄菁菁没料到韩氏说的是这个,沉吟道,“买卖的事儿老二和老三说了算,你和老二说吧。”
她不解的是,老赵家的生意好好的,如何想改行了,佐料粉的价钱他们控制着,赵吉瑞和刘大一天下来,挣不了多少。
韩氏料想是这么个结果,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小富爷爷做这行很久了,以前找的东家不好,也有虐待孩子的,只是银货两讫,老赵不怎么过问,这次卖出去的两个小女孩,听说给弄死了,小富爷爷夜里总听到孩子的哭声,睁眼后就睡不着了,别无他法,才想着换个路子的。”
如果生病或者意外死的,老赵不会夜不能寐,听说是给人活活打死的,死前偷偷想跑回家,抓回去,被打重了,不小心打死了,两个孩子,经历差不多的,韩氏听闻后都于心不忍,要是她家的孩子,得多心疼啊。
这会儿想起来,心头都酸酸的,穷人家的孩子不好养,小小年纪就懂得看人脸色,最初几年,她于心不忍,卖走个孩子她便提心吊胆,怕孩子过不好,日子久了,心头就麻木了,但是这回的事儿,又叫她寝食难安,她没法想象小富被人卖掉,活生生没了命的情形,因此她也劝着老赵改行了,钱挣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
“小富要去学堂念书了,我心里怕啊。”这几年,但凡小富生个病,她便要担惊受怕许久,求菩萨保佑,多多给亲戚银钱,以免老赵做的事儿报应到小富头上,好在次次小富都挺过来了,“以前是为了活下去没有办法,积攒了人脉后小富爷爷舍不得所有的辛苦付诸东流,担心积攒的银钱不够,每个月有进项,忽然没了,心头发虚啊。”
韩氏说的是实话,他们家挣的多,开销大,老赵不做那门生意了便不能再像从前接济亲戚,若继续接济,他们家又该困难了,弄得他们两头为难,能改行挣钱是最好的。
黄菁菁大致明白韩氏的顾忌,上了年纪,越来越迷信,就是她以前不信,如今都相信报应一说,但要和老赵做生意,黄菁菁不太乐意,刨去两家恩怨不说,老赵路子广,没准反过来把他们吞了,黄菁菁没想过暴富,有个细水长流的买卖,小富即安就够了。
“这件事你和老二老三商量吧,我不管事了。”黄菁菁没把话说死,她不愿意,如果周士武和周士仁同意,她也不会反对,生意是全家人的,不能只她说了算。
韩氏哀叹了声,面色愁苦的走了,人一走,外边的人就向黄菁菁打听韩氏的来意,是呢黄菁菁没落井下石,笑着道,“她说小富能在镇上念书多亏了我的功劳,特意来说感谢的。”
只字不提佐料粉的事儿。
瞅着人少些了,黄菁菁去灶房烧水洗衣服,桃花和梨花住在这,整天玩得脏兮兮的回来,换下来的衣服多,老花又抽不开身,就她洗衣服做饭,刚提着温水出来,院外走来群头发花白的人,说是刘氏娘家的几个叔伯,手里拎着包糖,说是给她赔罪的。
黄菁菁瞅着天色,语气有些阴阳怪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相干的人都成群结队上门赔罪。”
她和刘氏娘家没什么往来,这些人是脑子生锈了?
“亲家母啊,上回来周家闹实属猪油蒙了心,一时冲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点头哈腰的看着黄菁菁,满脸不好意思。
黄菁菁把桶里的水倒进木盆,搬了小凳子坐着,扯着嘴角道,“我哪是什么大人,顶多算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
众人杵在院子里,悻悻然不知说什么,稻水村的动静他们听说了,竹林整天有人砍竹子,说编了竹篮子拿到周家卖,一年到头,挣钱不容易,这不,他们想着讨个活计就来了,黄菁菁先洗米久的衣服,米久的衣服干净,简单搓搓就干净了,桃花和梨花的衣服费时,她细细抹着皂角,当院子里的人不存在。
“亲家母啊,听说你们收篮子?”
黄菁菁不咸不淡的嗯了声,还有村里的人在,黄菁菁把话说得清楚,“老大他们是吃稻水村井里的水长大的,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只收村里人做的篮子,外村的篮子暂时不考虑。”
这话听得有人熨帖有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