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回到住过多年的院子,竟有物是人非的感觉,院子翻新过,屋子的格局没变,但布置变了很多,和记忆里的大不一样了,得知她每年会给他爹娘扫墓,老花心头感激,坐了会儿便想着走了。

“花表弟,院子是你的,你回来了就拿去吧,我借住了这么多年......”

“表姐,你们全家老小就住着吧,我......我有地方住,我住在清源镇的村子里,不回这边了。”院子有人住比空着好,至少救了人。

说着,他站起身,简单说了几句,不顾对方的挽留走了出去,这么多年有勇气回来,对他已足够了,他会好好活下去的。

走出院门,看黄菁菁坐在牛车上,双手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他心头过意不去,转身和追出来的人道,“我先走了,下回再回来看我爹和无忧他们。”

黄菁菁听到声音,迷糊的抬起头,老花已爬上了牛车,嗓子干干的道,“李兄弟,回稻水村了。”

而追出来的老妇人张着嘴,泪流满面的挽留,老花摇摇头,朝对方挥手告别,小声和黄菁菁道,“四娘,你说得对,无忧他们放不下我,所以让我处处遇到好人……”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看着山里方向,眼里淌过无尽暖意。

第81章 081 来贵人

黄菁菁没细问他的家事, 良田屯地势平坦, 山清水秀, 庄稼作物长得好,加之离县城近,村民的机会更多, 自是要比稻水村的人富裕, 只家家都有遇着麻烦的时候, 老花性子纯良,不会计较的主, 她问起来反而不妥。

太阳炙热, 火辣辣的照在脸上,她低着头,趴在背篓上,继续睡觉。

在良田屯耽误的时间久,回村天色已经黑了, 竹林里坐着纳凉的人们摇着扇子, 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牛车进村,惹来很多人的注目,看清是黄菁菁和老花, 众人默契的止了话题,扯着嘴角和黄菁菁打招呼,“黄寡妇走亲戚去了?赶紧回家,你们家又要挣大钱了。”

说话的是位国字脸妇人, 年纪比黄菁菁稍长,声音粗犷,摇着扇子站起身,“白天你家去了几个镇上的老太太,穿着绣花的纱裳和裙子,身后还跟着丫鬟,你们家怕是遇着贵人了。”

近半年来,周家蒸蒸日上,带着赵二两和赵吉瑞都挣了钱,他们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谁家有多少家底心里有数,周家的钱来得太容易了,心里不嫉妒是假的,只是黄菁菁性子泼辣,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她们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忌惮之余,只能想着讨好和巴结了。

黄菁菁下跳下牛车,拍了拍身上的灰,面不改色道,“我不在家,不知晓发生了啥事,具体的事儿还得回家再说。”

老花抓着背篓跳下牛车,顺势将其背在背上,掏出怀里的钱,数了一串给车夫,“李兄弟,今日辛苦了。”

“不劳烦,天色已晚,我也就不多说了,往后有事叫周二来村里找我,我先回去了。”他不住在稻水村,赶着牛车还要一会,他出门前和几个儿子说过今日归家,回去晚了,他们怕会担心呢。

老花和他别过,见人围着黄菁菁眉飞色舞说着话,“是稻源村里正小儿带着来的,说是他岳家的亲戚,身上不舒服,让你家老三媳妇给按捏按捏,我说黄寡妇啊,那个手艺真的那么神奇?”

村里穷,甚少有穿得体面的人进村,更别论还带着丫鬟了,她们围在周家屋外,好一通打听才听到点消息,来人不是周家的亲戚,是特意朝刘氏按捏的。

刘氏的手艺如何她们不知,村里只韩氏婆媳享受过,家里的粮食勉强能接到秋收,哪有闲钱找人按捏,身上哪儿不舒服也多是忍着,没把刘氏的按捏手艺当回事,却不想,有朝一日,会吸引有钱人过来。

“黄寡妇啊,你算是苦尽甘来了,儿子儿媳出息了,你等着享福就是了。”

黄菁菁低着头,抬脚往前走,没有停下的意思,客气道,“想什么福呢,菜地的菜被人糟蹋成那样子,地里的收成不知是好是坏,眼瞅着缴税呢,我正发愁呢。”

她的一亩地也是要缴税的,全种了蔬菜,便只得花钱抵税,庄户人家把钱看得重要,她的行为在庄稼人看来是败家了。

“偷菜的不是孙婆子吗?早些年你们感情多好哪,没料到她暗中使坏,哭得你还叫孙达做帮工,人心不足蛇吞象哪,黄寡妇,听说过些日子你们又要去镇上做席面,还差不差人,我家老大品行是个好的,干活手脚麻利,你随便使唤就是了。”老妇人斜着眼,一脸热络。

黄寡妇平日甚少来村里走动,也不和人串门,村里人和她打交道的少,加之田地的活多,碰面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如今遇着了,当然要为自家孩子争取个机会了。

“席面的事儿我家老二管着,他们几个人忙得过来,眼瞅着收割麦子了,耽误你们干活不太好。”黄菁菁没有像往常那般甩冷脸,而十分温和,“往后请咱做席面的多了,劳烦你们的还得劳烦。”

这话听得人心头舒坦,在场的人直摇头,“不劳烦不劳烦,啥时候缺人了喊一声就是了,一个村的,那么客气做什么。”

不知不觉到了树林,旁边便是孙家,内里传来小声地争吵,有人凑到黄菁菁耳朵边道,“以前觉得孙婆子性子好,说话做事都笑眯眯的,要不是今天,还不知她是那种人。”

黄菁菁挑了挑眉,面露困惑之色。

对方便把村里发生的事儿说了,孙婆子去小河边洗衣服,含沙射影说黄菁菁霸道,冤枉她偷菜要她赔粮食,这些日子黄菁菁挣了钱,看不惯她的人不在少数,便附和了两句,事情传到周士仁耳朵里,他丢了手里的活从山上跑回来,拉着孙达到小河边,张嘴便把孙婆子偷黄菁菁菜的事儿说了,斥得孙婆子无言以对,铁青着脸,嘴唇直哆嗦,就差没跳到河里死了算了。

黄菁菁瞠目,周士仁素来和善,啥时候会计较这些,早上听着周士仁的话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孙家在村里难做,想着周士仁做不来撕破脸的事儿,她也没勉强,委实不知还有这茬。

“周三在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还是第一回 看着他发火,你家老三醒事了,知道护着你,孙婆子做贼不说,还到处抹黑你,不怪你家老三生气。”要不是周三把事情说开,她们竟然不知村里住着个老贼人,一年到头,地里的庄稼蔬菜或多或少都有被顺走的事儿,她们私底下也做过这种事,但仍然不齿孙婆子的行径,哪有盯着菜地偷的,太造孽了。

孙家院子的争吵声小了,院门拉开,孙婆子似是没料到这么多人,恍惚了下,脸上勉强的撑起一抹笑来,“真是热闹,四娘,你回来了,吃了饭没,家里还剩下......”

“黄寡妇大儿媳在家煮着呢,可不会吃人剩下的。”前些日子,孙达跟着周士武做工,孙婆子别提多得意,结果倒好,人家念着情分帮衬,她却觊觎人家地里的菜,老妇人轻哼了声,翻了个白眼,热络的对黄菁菁道,“黄寡妇,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回了,往后缺人手的话记得说声,我家五个儿子,随便你使唤。”

“我家七个,儿子儿媳都成。”

“我家四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黄菁菁笑着应下,和她们挥手便和老花回去了,孙婆子站在门口,僵直着脸,眼底一片晦暗,瞅着人走出去十几步远了,她想了想,喊了声四娘,“是我猪油蒙了心,四娘,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黄菁菁冷笑,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花在她身侧,回眸瞅了眼门口的孙婆子,人人做错事都指望着对方不计较,可换个位置,若是黄菁菁做出这种事,她会原谅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收回目光,小声和黄菁菁道,“她是咎由自取。”

周家院子,周士武听着动静,早推开门等着,见黄菁菁和老花回来,忙伸手接过老花后背的背篓,“娘,花叔,累不累?”

“坐车去坐车回,不累,家里没出岔子吧?”黄菁菁见堂屋点着烛火,开口问道。

镇上来了人,也不知做什么的。

刘氏和周士仁站在边上,规矩的垂着头,喊了声娘,上前扶着黄菁菁手臂,将白日的事儿说了,刘青媳妇的姨母浑身不舒服,从刘青那打听到刘氏懂按捏,过来试试,黄菁菁不在,刘氏拿不定主意,还是周士武做的主让刘氏给她按捏的。

“她给了四十文银钱,她五十岁了,身子不太好,来回颠簸麻烦,想花钱让丫鬟学这门手艺随时给她按捏,让您出个价。”周士仁扶着黄菁菁上台阶,家里懂按捏的只黄菁菁和刘氏,黄菁菁不点头,全家人都不敢拿主意。

刘氏去灶房帮着刘慧梅热饭端菜,进了堂屋,黄菁菁才知道一家人没吃饭,等着她和老花,周士仁提着水桶出来,拧了巾子给黄菁菁洗脸,黄菁菁接过巾子在脸上抹了抹,道,“手艺不能卖,清源镇说大不大,卖给她,往后她家有个亲戚朋友不舒服,肯定会指点一二,一来二去,手艺就传出去了。”

都是亲戚,不可能半句话不提,即使对方有心不拦她的财路把人喊到村里人,也不见得人家肯。

镇上的人看不起村里人,与其舍近求远,不如缠着那个丫鬟,风险大,对她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周士武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黄菁菁的顾虑,“成,听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