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裴婠颇为担忧萧惕,却知她帮不上忙,依言往后退了几步。

萧惕拂了拂前襟,下一瞬刀光便到了他眼前,他身子幻影般的一避,手腕如灵蛇似得窜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扣住了近前匪寇的手腕,五指用力,断骨声应声响起,那人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刀已往左一挡,叮的一击,却是挡住了第二人挥来的剑!

那人还欲挣脱,整个人却被萧惕手腕的劲力带着往前一扑,扑至一半,萧惕的拳头已落在了他胸前,砰的一声,来人后退数步倒地不起,而他手中的刀,亦到了萧惕手中。

有了白刃,萧惕迎敌更是如鱼得水。

那第二人再次挥剑而至,萧惕半分不退的迎刀接住,冷兵相击,那人手中的长剑竟应声而断,眼看着萧惕的刀刃已借力滑至那人胸前,可就在刀尖即将刺入胸口之际,萧惕的刀锋却往右一偏,他手腕急转,竟是用刀背猛敲在了那人肩头。

“咔嚓”一声暗响,来人肩骨尽碎,人亦如泰山压顶一般应势跪在了萧惕面前,可他却满眸惊诧的看着萧惕——萧惕本能一刀杀了他,可他改用刀背留了手。

对上这人惊诧的眼神,萧惕手腕再转,竟继续以刀背横击其胸,力道如洪,霎时间将其顺着泥泞掼出五丈之外,连着放倒了二人,却滴血未见,而那二人虽然都受了极重的内伤,却还未致死……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萧惕武功高强,却不愿见血杀人。

瘦高男子又惊又气,他知道,他这是碰上硬茬了!

见萧惕武艺如斯高绝,后面迎刀之人更为阴险毒辣,然而萧惕不疾不徐,借力打力逐个击破,又丝血未现的放倒了三人,看到这里,不说那瘦高男子,便是裴婠都有些惊诧,她是见过萧惕杀人的,本以为要这山道要变成一汪血泊,可萧惕竟无杀人之念。

看到这样的萧惕,梦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督主一阵风烟似的散了,在她眼前的,是这个真实从容,不愿轻易夺人性命的萧惕。

天色越来越暗,见萧惕以一当十之势,剩下的匪寇一时不敢上前,瘦高男子一双眸子狠狠的眯起,他不但碰上了硬茬,还碰上了一个吃斋念佛不杀生的硬茬。

目光一抬,他看向了远处的裴婠。

他本以为这是一桩极好做的买卖,可没想到遇着了这样两个硬骨头,想到裴婠那句会有人来救她之语,瘦高男子不但对萧惕起了杀意,他甚至连裴婠也不想放过了。

他冒了极大的风险招惹长乐候府,可很显然,找他的主顾自己就先露了马脚,若将裴婠放回去,事情多半会败露,到时候,他们又如何能逃得脱?!

一瞬间,瘦高男子心底杀意暴涨!

他猛地回身,一把夺过身边人手上的弓箭,搭箭拉弓,先是对准了萧惕,可等他将弓弦拉满之时,他箭头忽然一移,竟是意在裴婠——

萧惕一直平静的神色猝然变了,电光火石之间,他如同豹子一般的朝裴婠扑去,就在他将裴婠揽入怀中之时,那道破空劲风擦着他肩头飞了过去,一抹血色在他肩头晕染开来,裴婠被萧惕带的身体一旋,却是眼睁睁看着萧惕受伤!

裴婠不由大骇,“三叔——”

“无碍。”萧惕答的极快,脚下更是不停,因那贼寇头子发了狠,竟指挥着身边四五个执弓箭的人数箭齐发朝他们射来!

小道上毫无遮挡,他们等于暴露在箭矢之下的活靶子,萧惕单手抱起裴婠,疾身朝着林中掠去,数道箭风擦着二人身边掠过,萧惕皆险险避开,然而这群贼寇杀心已起,哪能放过二人?他们跟着掠入林中,刀凶剑狠,箭雨如蝗。

裴婠不曾见过这般阵势,骇的肌骨生颤,想越过萧惕肩头去看匪寇,萧惕却一把将她按回了自己胸前,裴婠顾不得那么许多,抬手抱住了萧惕的肩头。

裴婠身量娇小,可萧惕抱着她到底不便施展武艺,再加上身后冷箭如影随形,自然比不得后面追兵来的迅疾,没多时,他们被围在了山林之间。

裴婠这才看到了这些人眼底的杀机,她恍然明白过来,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便是连她也不会顾忌了。

裴婠心中不安,这时萧惕却在她耳边道,“闭眼。”

裴婠不解其意,却十分听话的将眸子闭了上,萧惕并未放下她,正在她惶然之际,萧惕忽然之间动了,他的速度极快,吓得裴婠再次抓紧了他的衣襟,她便如同个什么物件似的牢牢挂在萧惕身上,耳边只听到震耳的兵戈相击之声。

很快,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了开来,间或还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她脸上,却立刻就被雨水冲走,裴婠心头一颤,她知道了。

萧惕在杀人。

到了性命攸关之际,他不得不下杀手。

想到萧惕叫她闭眼,裴婠不由在心底苦笑,她的确不愿见血,可前世她能看着广安候府被诛,难道还不能见这些贼寇被杀吗?

她可以现在就睁眼告诉萧惕她不怕,可她却又不想辜负萧惕这番温柔。

萧惕并不想当着裴婠的面杀人。

裴婠这样的侯门小姐,连杀鸡都不曾见过,又哪里看的了杀人?

他给了这些人机会,可这世上就是有人不惜命。

既然他们不惜命,那他也只好将攒了许久的恼怒发出来。

当他用刀锋洞穿第一个人的心口之时,包括匪寇头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以为萧惕真的念佛不杀生,却没想过佛爷也有三分火,更别说,萧惕这面皮之下是魔是刹,是论起杀人之法能当他们祖宗的活阎王!

萧惕一手抱着裴婠,一手刀风飒飒,他深邃的眸子透出嗜血戾气,周身骤然溢出的杀意与片刻之前判若两人,匪寇头子瞧见这样的萧惕,心底顿时慌了,他一边令手下不要留情,自己却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裴婠听到了各式各样的惨叫,有些人的惨叫甚至会戛然而止的断在一半,夜幕已经不知不觉落下,在这山野深林,在这刺鼻血气之中,似乎只有她置身危机之外。

刀风掠过她背脊,剑影拂过她裙裾,却始终不能伤她分毫,她本已被雨水淋透浑身冰凉,可渐渐地,萧惕身上的热意胜过雨水的凉,竟让她恢复了几分知觉。

血腥气越来越刺鼻,惨叫声却越来越稀疏,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沉闷的重物坠地之声后,山林之间终于恢复了诡异的平静,萧惕气息有些急,胸口起伏也颇大,他朝外走了几步才将裴婠放下来,裴婠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却是来时的方向。

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可刚一回头,一只手蒙在了她眼睛上,“别看。”

萧惕沉着声音,许是累极,语声有些嘶哑,裴婠怔住,感觉到萧惕粗粝的掌心正落在她眼睫上,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都……都死了吗?”

萧惕轻咳一声,“逃了三个。”

裴婠心底一震,万万没想到萧惕以一人之力竟胜了这么多匪寇!

她连忙转回身来,“三叔受伤了!”

萧惕放下手,扯了扯唇角,“没有。”

裴婠不信,上下打量他,然而此时天色已黑,哪里看的清,萧惕一袭黑袍湿透,隐约似有血色,可那是贼寇的还是他自己的?

想到萧惕肩头受了伤,裴婠脚尖踮起要去看,萧惕笑了下,一把捉住她要落去他肩头的手,“这点伤不算什么。”说着,又去看她另外一只手,“还拿着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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