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人的心思也太缜密了。”石巍啧了啧嘴。“不过他费这么多劲,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这也正是我想要知道的……原以为可以通过芙蓉公寓打听到什么消息,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592林蕊生颓然地瘫痪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我好没用……石巍,你能送我去火车站吗,我买了九点半的票。这个地方真让我崩溃。”
“你决定放弃了?”
“我好累。”
“累了啊,我可以暂时把肩膀借给你。”石巍的无赖嘴脸又出来了。
林蕊生醒悟似地睁开眼睛,再次伸手去抓门柄:“我真是笨,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别走,”石巍迅疾地抓住她的左手。“很快你就会知道有用了。”
“放开我!”林蕊生挣了挣,完全是无用功。她的手整个被他握住,用一种很大的力道。某种熟悉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她,恍然失神。石巍将她按回了椅子上:“你确实很笨,你忘了那只纸箱!”
“纸箱?”
“嗯,那只被你姐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纸箱,放在里面的可能并不是猫……你姐姐不是买了一个婴儿床么?”
林蕊生霍然挺身。“你是说纸箱里很有可能是一个孩子?”
“你不觉得婴儿的哭声跟猫咪很象么?”
林蕊生点头,又摇头,“那个孩子……是谁的?”
“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姐姐的啰。你不是曾经也怀疑过?”
“……如果是这样,那个婴儿现在在哪里?”新冒出来的问题令本来就很纠结的脑袋更加混乱。
“先别管这个,因为这也只是咱们的猜测。”石巍冷静地说,“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不是纸箱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而是这只纸箱被你姐姐送给了谁。”
他的话就象给在黑暗中彷偟的林蕊生打开了一扇窗。尽管外面是并不晴朗的天,但依旧有些许光亮照了进来。“嗯,不管是猫还是婴儿,能让姐姐放心托付的人一定跟她关系亲密。所以只要找到这个人,就有可能查到一些什么。”
“你总算开窍了。”
“那个地方叫巨鲨集团吧,快送我过去。”林蕊生激动地说。
“不是要去火车站么?”
“……我不走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别啰嗦了行不行。”592
“小姐,现在几点了?你以为别人也跟我一样昼伏夜出么?”
“啊……知道了,那我明天再去吧。”林蕊生迟疑了一下又说,“石巍,谢谢你。”
“就一句谢谢就够了啊?”
“对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付你钱。”林蕊生手忙脚乱地掏出钱包。
“我很贵哦。”石巍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将身子倾斜了过来,那张邪恶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扩大。这一次他不是帮她系安全带,而是伸出舌头飞快地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然后邪气十足地说,“用你的身体感谢我吧。”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石巍哈哈大笑。看着反光镜里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将刚才的笑容收得一干二净。接着,用力将手里的烟头弹出车窗,踩下了油门。
一点火光在夜色里闪烁了几下,灭了。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加黑暗。
5
枣红色的羽绒服紧紧绑在身上,分不出腰和臀的界线。黑色裤子下面是一双式样老土的坡跟鞋。她拎着一只廉价的皮革手袋,低着头走着,熟练地避开人行道上的垃圾箱或者敞着口的窖井,在恰当的时候拐弯和直行,对路边商铺里传出的各种声音充耳不闻。她对自己的方向很确定。种种迹象说明她对这条路很熟悉,应该在这附近生活了一段时间。
路过一间大型超市时,她放慢脚步往里看了看,稍微迟疑了一下,接着坚定地收回视线,重新按着原来的轨道运行。五分钟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绿色的指示灯在紧急地闪烁着。她一改之前的悠闲,扭着企鹅般臃肿的身材冲上了斑马线。对面是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傍晚六点,正是这一天中最忙乱的时刻。
林蕊生提醒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赶在她进入菜市场之前将她拦住。于是疾走几步追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大姐,请等一下。”
女人诧异地回头。她的脸仿佛是一个煎糊了的面饼,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雀斑。
“什么事?”
“大姐,还记得吗,今天早上我去过你们公司。”
女人定定看了她两眼,面饼上裂开一条狭窄的缝,“想起来了,你去找保安查什么东西。”
“对对对,”林蕊生点头,“我叫林蕊生,想跟你打听点事。”
女人的小眼睛警觉地咪了起来,慌张地挣脱她的手,“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林蕊生截住她的去路,掏出钱包。
女人的目光亮了一下又灭了,显示出内心的挣扎。“对不起,我实在帮不到你。”
“不,你一定能帮到。”林蕊生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塞进她的手里。592
女人的手虚弱地挣扎了两下,便没有骨气地投了降。“好吧,但是你一定要保证,不要说是我说的。”
“我保证。”林蕊生心花怒放。
今天早上,当林蕊生迫不及待地来到巨鲨集团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那是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里面的工作人员恐怕得有数百名。通过访客纪录进行调查是她最先想到的办法,但是被值班保安拒绝了,他们态度强硬地说这涉及公司的商业机密,禁止外泄。当然更别想进入核心地带挨个打听了。林蕊生失望地跟他们吵了起来,结果被无情地赶了出去。不过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她注意到大厅里的一个拖地的保洁工有点异样。特别是在她提到“纸箱”的时候。那个保洁工虽然机械地拖着地,却时不时地偷窥她,飘忽的视线令她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于是她决定守候在大楼门口,等她下班。
林蕊生的判断是正确的,她果然是个知道一些什么的人。
“我们去那里坐坐吧,边吃饭边说。”林蕊生拉着女人进了旁边的一间面馆。菜市场旁边的小饭店几乎没有干净的。油渍斑斑的桌子,嘎吱作响的椅子,伙计的围裙脏得看不出颜色。不过人气倒是很足,顾客大多是附近的摊贩。排气扇的嗡嗡声和五花八门的啜食声汇成一股混浊的声浪,将耳朵都塞得满满的。
林蕊生有点后悔进来。但急迫的心情又不允许她另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