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有的是机会,我活不到这会儿。”风荷摆手道,“他机灵,给他派些人,让他带着找岳儿去。”
羽雁挪开宝剑拧眉看着小禄,小禄给风荷打躬说道:“小人这就去找大皇子,还请女史姐姐派人给小祐收尸。”
风荷说声放心,小禄狠命抹一下脸,几步窜了出去。
“我去擒贼。”羽雁看着风荷,“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等着,等岳儿回来。”
风荷心乱如麻,忍不住胡思乱想,想着早起送岳儿去观稼殿,岳儿的步辇转弯进入正殿甬道的时候,他突然回头望着她喊了一声娘,难道,难道那是小人儿在跟我告别吗?
杏花在旁说道:“有那么多高手护卫岳儿,还有文丰中官在旁边侍奉,他那么机警,岳儿不会有事的,内寺所监带人在御花园搜寻,可能是文丰中官带着岳儿藏起来了。”
“但愿。”风荷强撑着站起身,“我们再四处找找看。”
几乎将寝殿翻找一遍,依然没有岳儿的踪影。
窗外夜色已浓,不见一个人来,没有任何消息。
杏花说道:“奇怪了,长生姐姐她们怎么也不见回来?”
“回不来了。”风荷跌坐在地上捂了脸,带着些狂乱说道,“都回不来了,她们被人骗出宫,到不了良府就得下手,还有岳儿,他的护卫虽多,可内寺所监的手下更多,他身边那几个又极其凶残,他……”
“不会的,不会的……”杏花重复着,哭了起来。
“那个女人知道德妃生下了皇子,立马就动手,她又快又准又狠,打得我们措手不及,都怪我,怪我不够警惕。”风荷似乎在跟杏花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怪也得怪那个女人狠毒,怎么能怪女史姐姐?”杏花哭着看向门口,“是长生姐姐,长生姐姐回来了……”
风荷抬头看去,长生满脸满身都是黑灰,立在门口怔怔看着她们。
“长生姐姐……”风荷看着她,心跳猛然加快,怦怦怦得似乎要跳出来,喉间用力吞咽几下才发出声,却低得像在呓语,“岳儿不见了,我们一直在找……”
“是吗?”长生声音僵硬说道,“岳儿调皮,跟咱们捉迷藏呢,再仔细找找,风荷,良府,良府那儿……”
“桃夭生了?”风荷紧张看着她,“是不是桃夭生了?桃夭生了吧?”
“良府失火了。”长生眼泪落了下来,“从后院烧起来的,我们过去的时候,卫兵已经将火扑灭,可是后院已烧成了一堆瓦砾,今日二月二,大家都聚在后院宴饮,内眷都在里面,顺天府的人,禁军的人,内禁卫的人都在废墟中挖掘,我们几个帮着挖啊挖,什么也没挖出来,什么都烧没了……”
风荷愣愣看着她,她的嘴一张一合,她在说什么?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在做噩梦,这噩梦,何时才醒?
她咬牙用力,狠狠掐上自己手臂,一下一下拧上去,依然没醒,她张口咬了下去,嘴里又咸又涩,杏花与长生扑过来阻止,丹草冲了进来,一把攥住她手臂……
德妃仰面安静躺着,秀发如瀑脸庞透明,若美丽的雕像,她突然张口冲着她笑,姐姐不认识我,我认识姐姐,我是才婳。
小祐背对着她挥挥手,我本领大着呢,女史姐姐放心。
岳儿坐在步辇上,猛然间回头,大声喊着,娘,娘……
桃夭捧着高耸的肚子冲着她笑,问她,我生的时候,你过来陪着我不?桃夭吸着鼻子,还是你好。
母亲追出来叮嘱她,万事小心,母亲站在大学士府的府门外望着她,母亲扬起手中帕子跟她告别。
……
她陷在无休无止的梦境中,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将她的心撕扯成碎片,她在黑暗中坠落,直堕深渊,被虚无吞噬。
她窒住呼吸,以为就要死去,可疼痛是那样剧烈,将她从寂灭中硬生生拽出,梦境轮回反复,母亲,岳儿,桃夭,小祐,才婳,她们冲她笑着,跟她说着什么,突然又冲她哭着,眼中滴滴淌下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