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不是为了我?为了让我有所依靠,才答应了季先生?”风荷忙道。
母亲摇头:“季先生确实承诺,会对你和闻樱视如己出……”
风荷长跪下去,趴在母亲膝头落泪道:“我就知道,就知道娘是为了我,娘不必如此,我能养活娘,能让娘过得很好。”
母亲搂着她:“为了你只是其一,其二,季先生是人中君子,他答应三媒六聘,答应成亲后让我执掌府邸,并呈请皇上封我做诰命,他说再不会让我受委屈,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很难得,我不想错过。”
“娘说的是真心话吗?”风荷泪眼汪汪看着母亲。
母亲点头:“我因你爹,对男人灰心失望,因灰心更容易看透人心,我以为天底下男人没有好的,季先生倒令我心头一亮,他不只是不能碰猫毛,他小时候被猫抓过,对猫十分惧怕,可他硬着头皮替我去喂,他前日病倒的时候,我过去瞧他,他笑呵呵跟我说,喂了一日的猫,竟克服了小时候的惧怕,说是还得谢谢我。”
母亲说着话笑了起来,风荷仰脸观察着母亲,看着母亲脸上洋溢出的笑容,流着眼泪说道:“娘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也多年没有这样说起一个男人了。”
“若是我再次瞎眼看错了人,我还有女儿做靠山,我又怕谁?”母亲为她拭着眼泪。
“就是,我会做母亲的靠山。”风荷大声说道。
母亲将她搂在怀中,风荷靠着母亲,吸一吸鼻子提议道:“只是,娘不必操之过急,且等一等,再对季先生查看查看,慢慢定夺不迟。”
“我与他都是年过四旬的人,不必像你们年青人,要相互试探考验彼此,季先生说正月里得闲,就正月里办了吧。”母亲笃定说道,“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季先生说他如今缺着一样,家室未齐,做东阁大学士必会遭士人诟病,待过了正月,他有了家,上朝后谁还敢不服?”
风荷靠着母亲,低低嗯了一声。
“我跟季先生商量好了,不必大操大办,请认识的人摆几桌酒,礼成就是。”母亲又道,“要操持那么大一座府邸,若是以前,我这心里没底,定会胆怯,这几个月在桃夭家中见得多了,我自信能将学士府打理好,让季先生没有后顾之忧。”
风荷重重点头:“母亲这就替季先生打算上了。”
“既要做夫妻,自然同气连枝。”母亲说着话揉一揉腰,“坐了这些时候,腰有些酸,得站起来走走。”
风荷忙起身搀着母亲站立起来,扶着母亲缓步出了静室,厅内寂静无人,自语道,这人都哪去了?
窗外突有炮仗声冲天而起,噼里啪啦热闹喜兴,仿佛在回答她,都到院子里放炮仗去了。
扶着母亲走出厅门到了廊下,季先生手里拿着两杆烟花兴冲冲跑了过来,递在林夫人面前道:“这个有趣,玉兰要不要试试?”
母亲竟连闺名都告诉人家了?风荷讶然看向母亲。
母亲微红着脸,接一杆烟花在手里,轻声说道:“我试试。”
季先生兴奋得将另一杆也递在她手里,说道:“等着,我去屋里拿根烫红的铁条。”
母亲点头说好,一手举着一杆烟花,凝目瞧着出神。
风荷在一旁呆愣看着母亲,似乎将她忘了,眼里只剩了那两杆烟花,心中突然有些失落,怅然得紧咬了唇。
有人扯一下她袖子,回眸一瞧,皇上抱着一捆烟花看着她。
看她不动,又扯她一下,低声道:“跟朕到僻静处放烟花去,让你放个够。”
风荷看一眼母亲,依然没动。
皇上靠近了些,低声说道:“这里留给季先生和岳母。”
风荷突然大声说不,母亲从凝眸中回神,看一眼皇上扯着风荷袖子的手,皇上忙忙松开。
风荷以为母亲又要训斥,母亲却没说话,只扭头看向厅门,季先生拿了烧红的铁条出来,母亲向他一笑,抬步下了石阶,站在庭院中说道:“也不知是怎样的花。”
季先生跟下去,站在母亲身旁说一声举远些,铁条凑近捻子,嗤得一声,一朵一朵的花腾空而起,季先生仰头看着笑道:“是玉兰花。”
母亲也仰脸瞧着,惊讶笑道:“果真是呢。”
“凑巧了。”季先生朝母亲靠近些。
母亲也不躲避,举着另一杆看向季先生:“这个不是一样的吧?”
“不是不是。”季先生忙道,“书童贪玩,买来的时候说是每一杆都不相同。”
“那再点燃了瞧瞧。”母亲抬起手臂,将烟花举得远远的,季先生低头凑过去,点燃了捻子,猛一下跳开。
“还得站远些,别让火星溅着衣裳。”母亲轻声提醒。
风荷看着庭院中双双并立的身影,咬了牙一把掐在皇上手臂上:“都怪你,我要失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