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尚咬牙道:“各位大人放心,我虽是霍府的女婿,可霍大将军钳制我的父兄,霍夫人欺辱我母,我与霍家不共戴天,这次论战我必尽全力,同窗同年同僚,我都要争取过来。”
说着话起身跪了下去:“若能扳倒徐相,求皇上记臣一功,赐臣与臣妻和离。”
皇上嗯了一声,对季先生摆摆手,季先生带头告退,薛侍郎与施郎中也忙跟着退出,殿中只剩了尹尚。
皇上说道:“霍氏夫妇霸道跋扈不假,可朕听说,霍大将军忙于军务,霍夫人因霍大将军姬妾成群,庶出的儿女众多,一心管制内宅,容妃与你的妻子乃是祖母养大,都说你的妻子甚是贤良,因有她在你的岳父母面前为你周旋,你才能不问世事潜心学问。若能扳倒徐相,朕自会记你一功,可这样的贤妻,你确定要与她和离?”
“臣确定无疑。”尹尚磕头道。
皇上问道:“你的母亲每次在霍夫人面前受了气,都会加倍在你妻子身上出气,你可知道?”
尹尚身子一震抬起头来:“臣从未听说。”
“你的妻子为了家庭和睦忍气吞声,而你的母亲则会在你面前添油加醋得诉苦,尹尚,你只知母之辱,不知妻之苦,枉为人夫。”皇上斥道。
尹尚趴在地上不敢说话,皇上又道:“你的父兄在内受制于霍大将军,在外则仗着他的威名为所欲为,你可知道?”
“臣惶恐。”尹尚的声音里含着不置信。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皇上摇头,“尹大人回去后,一则致力于此次论辩,二则留心收集霍廷正的罪证,你要明白,霍廷正不倒,你永远不得展翅。”
“臣遵命。”尹尚大声说道。
看着尹尚告退走出,皇上微扬了唇角,喝半盏茶唤一声大力:“到宝仪宫瞧瞧去。”
“皇上是不是该去瞧瞧曲女史?”大力小心翼翼说道。
“该去的时候,朕自会去。”皇上起身向外。
容妃正在院子里舞剑,听到外面禀报说皇上驾到,拧身停了招式,将剑递在小宫女手中,擦着手迎了出来,笑着福身行礼:“皇上怎么肯到妾这儿来?”
“有话问你。”皇上自进去坐了,摆手说一声不用奉茶,随侍的人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你与你的阿姊感情可深厚?”皇上问道。
“妾的母亲就生我们姊妹两个,小时候一起在祖母膝下长大,阿姊只大我两岁,跟同龄人一般,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自然深厚。”容妃笑道。
皇上点头:“尹尚这个姊夫,你可喜欢?”
“喜欢,姊夫虽书生气,不大通晓世事,可学问高脾气好,待人亲切随和,从不说难听话,不会让人难堪,不过我阿姊说了,姊夫心里藏着别的女人……”
皇上皱一下眉头:“你母亲打死尹尚的妾室,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妾室叫红袖,姊夫和阿姊成亲前,她就给姊夫生了儿子,尹家阖府进京的时候,我母亲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跟尹夫人说让她在建昌呆几年再来,我母亲知道阿姊性情和软,是想着待姊夫与阿姊夫妻感情稳固了她再来,可尹夫人自作主张带着她赴京,还总偏着她,她又使手段勾引姊夫,白日里常去书房相缠,夜里隔三差五让小丫头来敲门,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若姊夫没去瞧她,次日早起阿姊给尹夫人请安,兜头就是一通训斥,说她善妒不贤,我阿姊跟谁也不肯说,只默然忍耐,有一回我去瞧阿姊,撞见尹夫人对她罚跪,数九寒天的跪在廊下风口里,脸都冻紫了,那红袖在旁边恶言恶语,还不时对我阿姊推推搡搡,我过去一脚将那红袖踢倒在地,拉着我阿姊就走,回去一五一十告诉母亲,母亲到尹府兴师问罪,尹夫人将一切推到红袖头上,我母亲就命人拿鞭子抽她,正抽打的时候,府中来人说是阿姊落胎了,阿姊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母亲一气之下命人将红袖打死,将她的儿子送回尹家的祖籍,从此以后对尹夫人没了表面的客套。阿姊落胎后,母亲命他们夫妻搬出尹府另住,阿姊有了自己的小家,可她因那次落胎伤了身子,再也未能有孕。”容妃快人快语说得仔细。
皇上嗯了一声:“这个容易,太医院院判武大人乃是妇科圣手,让他为你阿姊调理医治就是。”
“多谢皇上。”容妃喜孜孜福身下去。
“你呢,多请你阿姊进宫来,时机合宜的时候,将她引见给曲女史。”皇上说道。
“妾谨遵皇上吩咐。”容妃笑道。
皇上点点头。
“还有一事禀报皇上。”容妃笑容里添了调皮,“妾身旁侍奉的大宫女叫做木兰,她与德妃宫中的聂女官有些旧谊,聂女官呢假装无意说德妃有了身孕,木兰告诉了妾,妾跟淑妃姐姐说了一说,淑妃姐姐就闹出了什么转龙丹,然后被关起来了。”
皇上挑了眉。
“妾在闺中时和淑妃姐姐也有来往,她是棋琴书画样样俱佳的才女,母亲总说妾疯野,说妾若有淑妃姐姐十之一二的才华,她就满足。”容妃噘了嘴,“没想到那样心狠手辣,害起人来毫不手软,妾也厌恶德妃,就射死一只大老鸹扔在房檐上恶心她……”
容妃说着话啊一声捂了嘴。
皇上起身向外,容妃追了出来:“皇上不追究妾的过错?”
皇上摆摆手:“你的箭术好,闲时多练练,别荒废了。”
容妃雀跃不已,唤一声木兰笑说道:“我都有些喜欢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