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婳向后瞥了一眼,两位女官带着十数位宫女,又有殿头仇福领着一队小黄门,不徐不疾在身后跟着,手下一掐,掐在菊香手臂上,菊香忙压低声音道:“竹心姐姐,有些话在心里嘀咕就行了,不用说出来,惹人笑话。”
到了延福宫,嘉肃皇后早带人候在宫门外,瞧见她迎上来,两手握着她手不许她行礼:“德妃能来瞧瞧我,我就很高兴,用不着那些虚礼。”
才婳坚持行了万福礼,嘉肃皇后牵着她手向里:“我这里冷清,那两位自恃出身高贵,从来也不理我,没想到你会想着来看我。”
“如今宫中嘉肃皇后最为尊崇,妾理当前来拜望。”才婳笑吟吟说道。
“早就听说建昌才知府家的千金品貌俱佳,今日一见,人如其名,画中人一般。”嘉肃皇后拉着她手,径直进了自己居住的暖阁中。
拉着她手让她坐了,吩咐一声韩姑姑看茶,才婳抿着茶笑道:“口齿生香,好茶。”
“是用花瓣与中药一起煮制的,德妃若喜欢,可常来我这儿喝茶。”嘉肃皇后笑道。
“多谢嘉肃皇后。”她说常来,就是肯照拂自己,才婳搁下茶盏起身称谢。
“皇上是我的表兄,你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我自然要待你不同。”嘉肃皇后笑看着她。
才婳低了头:“不怕嘉肃皇后笑话,妾确实喜欢皇上,前年的时候曾经议过亲,可皇上为了拒绝妾,几句狠话当面说出,妾都不想活了。”
才婳学着他那日的话,目中浮起泪水,嘉肃皇后忙道:“表兄性情如此,冷言冷语的,小时候也这样伤过我,我当时都恨死他了,后来年长些,知道他不是出自本心,也就不计较了,德妃如今进了宫中,也休要计较才是。”
“妾消沉数月才渐渐好转,谁知去年五月,母亲悄悄与太妃定了亲,妾毫不知情,妾知道后曾跟母亲哭过,妾实在是畏惧皇上,可母亲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可是皇上,由不得你任性,妾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京。”
嘉肃皇后摇头:“本以为你进宫后,皇上身边就有了可心知意的人,听你这样一说,倒是更让我担心,皇上登基后就没进过后宫,那两位如今还是处子之身呢。”
才婳不置信看着嘉肃皇后,嘉肃皇后一声长叹:“说出来谁也不信,可敬事房的记档在那儿搁着呢。”
才婳忍不住面露喜色,忙低下头去掩饰,嘉肃皇后笑笑:“前些日子去往紫宸殿,皇上御座旁几案上摆着一盆栀子花,看来皇上喜爱栀子花的香气,回头让人给玉粹宫送过去两盆,沐浴的时候在水中泡些花瓣进去,皇上定会喜欢。”
“果真可行吗?”才婳忙问道。
“可行与不可行,等皇上回来,德妃可亲身一试,若能得了皇上眷顾,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嘉肃皇后笑看着她。
“妾多谢嘉肃皇后指点。”才婳又起身行礼下去。
“快坐下。”嘉肃皇后说道:“我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一来是着急皇室子嗣,盼着穆宗皇帝留下的江山稳固,二来也觉得皇上孤单,盼着他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
“嘉肃皇后有所不知,皇上身边早就有了可心人。”才婳本就有意攀交,嘉肃皇后又肯提携,自然是知无不言。
“是谁?”嘉肃皇后转动指环的手僵住,声音陡然拔高。
“大皇子身边那位女史,姓曲名风荷。”才婳咬了牙。
嘉肃皇后蹙眉细想,那日在紫宸殿见到岳儿,他身旁是有一位女官,可她并没能吸引我的注意,想来是不怎么起眼,口气淡淡问道:“皇上打小就眼高于顶,怎么会喜欢一个奴婢?”
“她可不是一般的奴婢,她能说会道心机深沉,假意与妾交好,其实是将妾当成傻子糊弄,自己着意勾引皇上不说,还害了妾的二哥。”才婳带着恨意,咬牙切齿说起风荷在王府的事。
嘉肃皇后安静倾听,手上指环越转越快,面色几度变幻。
才婳一席话说完:“她害得二哥孤苦,妾必要为二哥讨回公道。”
“听你这样说来,大皇子离不开她,皇上护着她,你想要讨回公道,就要先抓住皇上的心才是。”嘉肃皇后眸色发沉,“我这里还有些栀子花做的香茶,一并给你,皇上回宫后,冲着荣公子的脸面,也得过去看看你,你可得抓住了。”
送走才婳唤一声韩姑姑:“捉一只猫来,最不起眼的那只。”
韩姑姑捉了一只花狸猫来,她抱着进了内室,抚着猫头笑道:“是啊,以赵瞻的性情,怎么会轻易让一个女史进紫宸殿?她可是从书房里出来的,身份低贱又不起眼,倒叫我失了防备,啊,想起来了,她给我行了两次礼,我没有正眼瞧她,她既会读书认字,又能忍着不进后宫,想来心高气傲,估计气坏了吧......”
说着话手下用力揉捏,小猫缩着身子喵喵叫唤,那叫声让她脸上添了兴奋之色,咬着牙揪住小猫皮毛,一下一下用力去薅,一绺一绺染血的猫毛掉落在地,小猫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直至呜咽,渐渐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