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摇头,“又是铁头御史又是宗令,他们乃是有备而来。”
“他们是要才婳来送死。”他咬牙说道:“以继妃议的亲,如今应为继后,在容妃与淑妃之上,霍大将军与徐相怎会容忍?”
风荷一惊:“奴婢还没想到这一层。”
“朕做了最大让步,派人去对才昭说,因孝静贞皇后刚受追封,朕伤痛之中无意娶后,只能纳才婳为妃,他一头撞在青砖地上,磕得头破血流。可有些话不能明说,他简直愚不可及。”他伸手又去拿铁如意。
风荷忙一把将铁如意推得远了,佯怒道:“皇上再拿这东西自残,奴婢就将礼物收回。”
“你敢。”他抬眸看着她,“又有人要进宫,你可生气?”
“奴婢气得过来吗?”风荷嗔看着他,“皇上这后宫空虚,三宫六院塞得满满得多好。”
他无奈看着她,风荷又道:“那才昭一心让才婳为后,显然满腔名利之心,奴婢觉得他舍不得死,就让他跪着好了,看他能跪到几时。”
“若真死了,朕无颜面对才荣。”
“打发两名御医暗中守着,别让他有个三长两短,倒要看看他头有多硬。”
“他的相貌与才荣有几分相像,朕心中不忍。”
“他都忍心如此相逼,皇上也要狠心才是。”
“也只好如此。”他起身下榻,握住她手道,“走,朕带你到书房里瞧瞧去。”
岳儿端坐着写好三个大字,举在大力面前:“这是中贵人的名字,赵大力。”
大力瞧着那三个大字激动不已:“原来小人的名字长这样,小人多谢大皇子赐字。”
“朕瞧瞧。”皇上大步走进端详着嗯了一声,“不错。”
“娘教我的。”岳儿笑道。
皇上将他一把抱起:“长进了。”
大力悄悄对风荷道:“我们这大半日都给吓坏了,多亏了女史。”
风荷指指皇上,单臂抱着岳儿,右手捏成拳头,小声道:“烦劳中贵人请武大人来一趟。”
大力忙出殿门打发人去请,皇上抱岳儿坐在膝头,问他都认得了那些字,风荷走到四壁的书架前一一看过去,满眼皆是珍品,许多孤本善本,又有许多闻所未闻的书籍,直觉眼界大开。
不大的功夫,武大人匆匆跑了进来,跟皇上行过礼看向风荷,风荷忙福身施礼:“许久不见武大人,可安好吗?”
武大人觑一眼皇上,皇上嗯了一声。
武大人这才敢说话:“都好都好,托皇上洪福,下官进太医院做了一名御医,家眷儿女也都跟着进京,老父老母最是欢喜,京中风景名胜都逛遍了,美食小吃也都尝过了,每日乐得合不拢嘴,见人就称颂皇上功德……”
“啰嗦。”皇上皱着眉头伸过手来,“上药。”
武大人忙打开药箱,小心翼翼给皇上掌心上药。
岳儿看着渗血的掌心忙问:“父皇这手是怎么了?”
“磕了一下。”皇上另一手摸摸他头顶,“一点儿也不疼。”
说着不疼轻嘶一声,拧眉看了过来,武大人一哆嗦,皇上又嘶一声。
风荷好奇问道:“武大人为何这样怕皇上?”
武大人不敢说话,皇上说道:“他的父亲是洪都府的富商,人称一声武员外,他是武员外的独子,仗着家中银子多,打小斗鸡走狗惹是生非,武员外管不住他,慕名求到方先生府上,那会儿他十七,方先生瞧在武员外乐善好施的份上,收下了他,三年后方先生唤来武员外,说是令郎之顽之劣已深入骨髓,我也无可奈何,你带他走吧,武员外哭着往外走,他笑嘻嘻跟在身后,那日恰好我与才荣入学,迎面碰上他们,我没觉得什么,才荣生气了,爹哭得痛断肝肠,儿子还能笑得出来,这是人还是畜牲?上去问明缘由,对武员外道,将他交给我,后来……”
“臣过往不堪,求皇上别提了。”武大人壮着胆子阻拦皇上说下去。
“那你自己跟风荷说说。”皇上瞥他一眼,“这是圣旨,不得违抗。”
武大人哭丧着脸道:“才二公子瞧着斯文,其实很可怕,他一个十岁的孩子,看准了下官的弱点,怕饿怕冷怕黑,又找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看着,没几个月就将下官治得服服帖帖,他如今管制松山书院那些手段,都是从下官这儿得来的,才二公子又说下官烂泥扶不上墙,学什么都不会,人虽老实了,还是个废物,皇上就说他嗅觉异常灵敏,可以识药,二人一文一武哼哈二将,逼着下官辨别草药,错了就关在黑屋子里挨饿受冻,识药这关过了,又逼着读书认字学道理,再然后看医书学着看病,后来进王府做了一名良医。”
两个孩子教导一个大人,硬从浪子逼成了良医,风荷忍着笑问道:“武大人为何嗅觉异常灵敏呢?”
“喝酒练出来的。”武大人嘟囔道。
“可见是天生我材必有用。”风荷说着话,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上也扬了唇角,武大人擦擦额头的汗:“皇上这是拿臣的丑事逗女史开心呢。”
“她开心了,朕提拔你做院判。”皇上说道。
“臣谢主隆恩。”武大人磕下头去。
“你差事做得好,该得。”皇上摆手,“退下吧。”
武大人喜孜孜告退,大力进来低声禀报道:“嘉肃皇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