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王爷问康夫人。
“后来太妃说乏了,命我们退下。”康夫人说着话瞥一眼梅夫人,“回去的路上,梅妹妹乐得直搓手,说什么苦苦等待六年,终于等来了下手的时机。”
王爷看向梅夫人,梅夫人冲着王爷妖娆一笑:“做王妃的本该是我,我恨死了陈怡君,从她进王府那一日起,我想过几百种法子,折磨她羞辱她,怎奈她贵为王妃前呼后拥,身边有的是忠心得力的人,我无从下手,只能在屋里扎小人诅咒她。那日午后,我突然发现那些人都不见了,果真是天赐的良机。”
梅夫人咯咯笑了起来:“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着王爷,我对她有多狠,对王爷就有多爱。”
王爷喝一声闭嘴。
“妾都听王爷的,王爷让闭嘴就闭嘴。”梅夫人果真紧咬了唇一言不发,一双含泪的眼痴痴望着王爷。
王爷嫌恶拧了眉头。
风荷想起“见风就流泪的病眼”之说,忍不住嗤得一声轻笑。
声音很低,他却听得清楚,扭脸看向她,她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请问太妃,是谁遣开了王妃身边的人?”施大人问道。
“我又气又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南丰何时走的,我都不知道。”太妃说着话指指桃夭,“当日是谁打发你去南丰的,你说。”
“是王太妃。”桃夭大声说道。
“我亲口吩咐你的?”太妃问道。
“不是。”桃夭摇头,“是李姑姑过来传王太妃的话。”
“都听听,李姑姑是我身边的人,我睡下前后悔对南丰太凶,吩咐她留南丰住些日子,又担心她脸嫩不肯留下,就说她非回去的话,就打发王府里有头脸的下人送她回南丰。至于打发谁去,还用我操心吗?”王太妃说着话指指梅夫人,“你对怡君做了什么?快说。”
梅夫人摇摇头,咬着唇指指王爷,意思是王爷让她说话她才说。
“她是个疯子,自然会认下一切。”王爷看向太妃,“她开口之前,本王只想知道太妃有没有唆使她。”
“王爷护着我,替我说话呢。”梅夫人兴奋说一句,又忙忙捂了嘴。
“你刚刚也听到了,我确实说了句气话,可我没让她去杀人。”太妃紧绷了脸,“怎么?你今日非要给为娘安插罪名才肯罢休?虽说你非为娘亲生,可为娘对你悉心教养,自问比亲生母亲还要尽责尽心。瞻儿,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周岁的时候高烧不退,为娘在病床边衣不解带守了三日三夜,你小时候野性难训,常被你父王拿马鞭责打,为娘总是挡在你面前,好几次你父王收不住手,马鞭兜头甩在我脸上身上。这些你都忘了吗?”太妃说着话眼中有泪滑下。
王爷黯然说道:“母妃待我确实如同亲生,是以我长大后,即便心中怀疑,也从不肯去求证,我一直尊敬母妃,心里当母妃是亲娘一样。”
“可你怎么又去求证了?”太妃低泣道:“难道你怀疑我害死了你的亲娘?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姜氏当年求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曾经让她发誓,以后敬你为世子,面对你的时候与其他夫人姬妾一样,她答应了,可她总是按捺不住想要亲近你,你三岁多的时候,有一日她在后苑遇见你,逗哄着你让你叫娘,你紧绷了小脸,端出世子的威严,大声斥责道,你小小的姬妾,哪里配做本世子的娘?你让本世子恶心。就这么几句话扎了她的心窝,她回去后哭到夜半,凌晨的时候悬梁自尽了。”
气氛一时凝滞,所有的人都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风荷在惊诧中感觉到身旁的人僵直了身子窒住了呼吸。
大殿中鸦雀无声,康夫人突然呀一声:“王爷的生母,原来是被王爷逼死的。”
风荷担忧看向他,他的薄唇紧抿,两手紧握成拳。
王太妃唤一声瞻儿,哽咽道:“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我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受不了,我并无私心,我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他的身子微微发颤,脸色已是煞白。
“就算害死了生母,可王爷当时还是个孩子,王爷不是有心的……”康夫人又道。
“闭嘴。”风荷大喝一声,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一把攥住他搁在膝头的手。
她觉得那儿不对,可一时理不清头绪,又喝一声:“毒妇闭嘴,再乱开口,让施大人给你用刑,扎烂你那一双擅推拿的巧手,看你还拿什么去讨好太妃。”
康夫人噤了声,与梅夫人一般两手捂了嘴。
“你凭什么……”太妃刚开口,风荷指指她,“你也住嘴,你命人烧掉的燕居冠与青翟衣,都在我这里,再说话我就拿出来,治你僭越之罪,”
王太妃悻悻住口,大殿中再次陷入静默。
脑子里急速想着主意,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大声说道:“来人,给王爷上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