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巧惠成了惠姨娘,她衣着简朴不施粉黛,在后宅辛勤忙碌,对老爷能避则避,对夫人比以前更为恭敬,对风荷关爱有加。
风荷八岁的时候,惠姨娘为曲府生下儿子,她的衣着艳丽讲究了些,对家中事务插手多了一些,只是对夫人依然恭敬有加,对风荷依然很好。
风荷也一直将她当做家人看待。
直到三年前,风荷偶然撞见了惠姨娘的另外一副面孔。
那时候,风荷知道了尚之房中有一名叫做红袖的婢女,红袖添香夜读书,是尚之为她取的名字。
风荷心里不舒服,可因为惠姨娘,她觉得也许能接受红袖的存在。
那日,她到惠姨娘院子里找绣样。
进了院门,有隐约的说笑声飘了过来,听起来是父亲的声音,可父亲因为差事出远门已有半年,没听说要回来,就算回来,也该先到母亲院子里才对。
难打是听错了?
走近了想听个究竟,隔窗瞧见惠姨娘散了长发,身上只穿大红亵衣,一双雪臂绕着父亲脖子,扭动着腰肢媚笑:“老爷出远门回来,该先去姐姐房中才是啊。”
“想你了。”父亲手指头点上她的鼻尖,“想得抓心挠肝。”
“果真想奴的话,今日给奴个恩赏,晚饭摆在奴的屋中,老爷,奴,一双儿女,咱们一家四口吃顿饭。”
“可夫人和风荷……”
“老爷只要在家,每日都在姐姐院子里用饭,孩子们都坐着,奴站在姐姐身后侍奉,奴想这一日想了许多年。老爷就依奴一回,好吗?老爷……”
她撒娇发嗲纠缠着,口里吃吃嗤笑:“老爷也别假正经,当年姐姐刚怀上第二胎,老爷就偷看奴洗澡,那夜里喝些酒,一头扎进了奴的房中。”
“你一个又一个眼风飘过来撩拨我,我又不是木头,能不明白吗?我们两个在一起后,让你瞒着夫人,你不听话,告诉了她,害得她落胎,那可是个男胎,可惜了。”
“奴也不想害姐姐落胎,只是当时姐姐张罗着为奴婚配,奴舍不得老爷,只好和盘托出,奴心中也很愧疚,这些年一直敬着她让着她。”
“这么些年了,夫人一直夸你老实,哪里知道你背地里是个妖精。也是,这妖精模样只要让我看到就行了。”
“只要老爷高兴,奴都依着老爷,怎么妖精都行,今夜里的晚饭,老爷就答应了吧。老爷……”
“好好好,就在你院子里,就咱们一家四口,你也上桌做一回主母。”
那夜里,风荷坐在饭桌旁,看母亲不住向外张望,笑说道:“听说惠姨娘着了风寒,闻樱和英雄都去她房中探病,父亲明日才回来,娘就别等了。”
母女二人对坐用饭,风荷想象着小院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原来,这些年父亲和惠姨娘一直合起伙来欺骗母亲,原来,母亲曾被他们害得落胎,而且那次伤了身子,再未能有身孕。
次日,风荷请舅父买来一名丫鬟,专责侍奉母亲,她当着全家人的面问道:“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奴婢今年十二,叫做珍儿。”
“惠姨娘当年进我们家也是十二,以后也别叫珍儿了,叫巧珍,我们家的奴婢都带个巧字。”风荷瞄一眼惠姨娘。
惠姨娘脸色变得铁青,听说她夜里跟父亲好一通厮闹,风荷等着父亲向她兴师问罪,等了几日,父亲到底是没来。
惠姨娘从那以后豁了出去,花枝招展进进出出,对巧珍和家中粗使的王婆子颐指气使,摆足了半个主子的架势。
母亲看清了惠姨娘的真面目,对家中事务较之前上心了许多。
父亲面对风荷时有些讪讪的,偶尔也装模作样喝斥惠姨娘两句,给夫人长些主母的脸面。
又隔几日,她跟尚之提出,要到通判府看看红袖,红袖娇怯而卑微,却趁着尚之给她找书的时候,走到她身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咬痕,羞红着脸低声说道:“昨夜里,公子咬的……”
然后就借口出了书房,她离开的时候,与尹夫人不期而遇,不用说,是红袖告的密。
尹夫人高傲得端着下巴,一双厉眼审视着她,冷冷说道:“我有些话与曲姑娘说。”
跟着侍奉的婢仆退下,尚之也遵母命避开,尹夫人嘴角挂着淡笑,盛气凌人说道:“曲姑娘与尚之的事,我早有耳闻,今日既见了面,咱们话都说在前头,通判府不会和典吏结亲,曲姑娘也非尚之良配,还请曲姑娘自重,远离了我的儿子,免得耽误各自的前程。”
风荷福了一福,说声告辞,头也不回走了。
那两个女人,让她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她决心与尚之了断。
风荷满腔心事回到房中,曲夫人瞧见她进来,兴奋说道:“我想到了,咱们建昌知府才大人,在外清正为官,对内爱护妻子,也无一房妾室,是不是好男人?”
风荷心中暗笑,才大人惧内,才没有妾室,至于官声,正在任上的一方父母,谁敢说他不清正?
“还真是。”风荷笑着点头,“冲着才大人,我愿意前去府衙赴花宴。这就洗手试衣,娘拿首饰去,要最好的,可别舍不得。”
曲夫人嗤了一声:“跟我闺女舍不得,跟谁舍得?你等着,保准让你看花了眼。”
风荷笑了,让我嫁给刘志那样的混蛋?想都别想。
我要找一个门第更高的,找着后不让你们沾光半分,让你们眼巴巴馋着,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