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婉心中有愧, 又身处对方的领域, 在画中仙能力的催动下,隐藏多年的秘密止不住的往外倒。
她虽苟活百年, 但资质没有因为被救的机遇就提高,真实水平连画家都没达到。按理说连现在的寿命都是以非正常手段赚来的,心境本就脆弱, 失守后连抵御画中仙套话的能力都没有, 被轻松拿下。
“有枝,我真的爱你, 一直都爱你, 直到今日对你的感情都始终如初!”宫婉一上来就爆猛料道。
“我知道你和堂姐已经有了婚约,可我就是情不自禁爱慕你。堂姐她脾气暴躁不是良配, 动不动就甩鞭子打人,大家都怕她。我知道自己资质不及她,不配站在你身边。但你对我太好, 好到让我忍不住生出期冀。哪怕做小,哪怕没有名分, 我也想在你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
宫婉说着就扑在顾有枝怀里痛哭。越被对方推开, 越抱紧不肯放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与对方近距离接触,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渴望。在没吐露心声前,她的矜持, 她的自卑, 都让她只能暗恋这个出尘犹如谪仙的美男子, 不敢真正动他一根手指头。哪怕百年前,她都没靠对方这么近过,更别说主动扑到对方怀中了。
她害怕一旦挑明了自己内心的渴求,对方会推开她,拒绝她。现在不一样了。至于为什么不一样,在画中界意识不清的她,无法专心去思考这个问题。
“……”顾有枝无言抬头看向虚空,实际上是与隐身的叶墨凡目光交汇。他老脸一红,轻柔而坚定的推开宫婉,幻化出一块手帕,塞到对方手中,安慰道:“你自己把眼泪擦掉,别哭花了妆。”
爱美的宫婉顿时一怔,不敢哭得太猛。
“……”这样也行?叶墨凡目瞪口呆。这女人到底有多在乎自己的容貌?
“有枝还是和过去一样温柔。”宫婉用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将这块仿佛还留有对方熏衣香味的帕子,很自然的放进自己袖子里,昧下了。
这痴汉的举动,顾有枝虽没有反应,叶墨凡却嘴角抽搐没眼看了。
这么明显的爱慕,当年自家叔叔到底多瞎,才只隐约感觉对方心意?难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当一切都成为往事,千面夫人才不在乎彻底暴露自己的喜好?
宫婉止住泪,继续不受控制倾诉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你没为我推迟与堂姐的婚约,她就不会害死你!我没想到宫焕颜平日霸道也就罢了,竟会狠毒到杀你!都怪我不该挑衅她的。”
顾有枝听到了重点,引导对方的话道:“你是如何挑衅她的?”
“我……我听旁人说,有枝你延迟婚期,是因为已经无法容忍堂姐的脾气了。我们两家当年虽有约定,但没说非宫焕颜不可。所以我故意叫人放出消息,说您想要从宫家另择一良配为妻。对不起——我以为这样,以堂姐的性子就会赶在你抛弃她前,抢先一步退婚,不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虽然嘴巴不受控制,将隐藏多年的龌蹉行为透露出来,但宫婉的神情,依旧是愧疚不安,知道这些话,本不该当着对方的面讲。
最了解对方的人是敌人。她将宫焕颜当作情敌,拿宅斗那套去算计对方,却忘了宫焕颜虽是她家中堂姐,却还有另一个身份——宫画君。
画君的尊严受损,不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岂会轻易罢休?
眼界限制了宫婉,让她以为宫焕颜被抢去未婚夫,只会像其他贵女一样,暗暗吞下这闷亏。她被保护的太好,从未见过血,不知道一个斗图师,从画徒走到画君,要经历多少战斗。
顾有枝道:“你听旁人说?这个旁人是谁?”是谁说动宫婉你犯错,让我们三人都跌下无底深渊呢?
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我忘了。”宫婉神情恍惚,皱起眉来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头痛的捂住脑袋道,“或许是我的贴身侍女,或许是管事婆子,或许是我的手帕交。太久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我只记得我心动了,算计了堂姐。”
顾有枝与叶墨凡交换了一个眼神,此处有疑点,但不关键。他暂时跳过去,继续套问道:“你说你对不起我,只因为这消息是你放的?”
“有枝,我感到羞愧。可我控制不住!”宫婉呜咽道,眼泪欲坠不坠。现实中她的脸毁得不能看,哭起来必定很难看。百岁高龄的千面夫人,就算再无城府,也不会轻易透露内心真实想法。可是在此刻,她只记得自己是宫婉,连说话的声音也带有少女般的清脆动人,不再迟暮老成。
“我以为只要你厌恶堂姐,我就有机会!你一直怜惜我,和我一起探讨画皮之术,鼓励我重拾信心。你对我那么好,我忍不住会觉得,我是有机会堂堂正正站在你身旁,成为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毕竟我也是宫家人。门当户对,出身一点都不比堂姐差。我虽没有宫焕颜修为高,长得美,却与她的刁蛮泼辣不同,我对你千依百顺,从不拂逆你,只爱慕顺从你,比她更适合当一个贤妻良母。如果宫家除了她,还有谁能成为你的妻子,必定只有我。因为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叶墨凡在一旁看了牙酸,心想自家叔叔为对方重拾信心,这信心拾过头了。
顾有枝神情疏离,听了对方的话微微颦眉,语声却依旧温雅,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道:“可我对你只有怜惜,并无感情。无风不起浪,我早知这消息是有人故意传播,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
“有枝,你总是这么温柔,让我宠溺其中,想要更多。就像弱水之人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若没有你,我恐怕在被堂姐当着众人的面,揭破画皮之术,狠狠羞辱时,就没有勇气活在世上,早已经自尽了。”
“本君知道。”顾有枝怅然道,“你是因吾才被宫焕颜羞辱,吾岂会见死不救?也许当初不曾相遇,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不!没有也许!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才变得光明。是我不甘心,不愿意放手。我知道全都是因为我的嫉妒,嫉妒她能占据你未婚妻的名分,才会在事情出现转机时,做了让我都觉得丑陋无比的举动。可我忍不住。”宫婉性子柔弱,如菟丝花,缠绕着旁者存活,她所依附的对象,却也在她条条藤蔓的寄生绞杀下,愈渐枯萎走向死亡。
“宫婉,有一件事吾没有想通,可以告诉吾吗?”顾有枝淡淡道,若不正确引导下去,他知道光是宫婉对他述说相思之苦,就能一夜到天明,什么都不用做了。
“宫焕颜她听到本君推迟婚期,是为了在宫家另择良配的消息,为何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找吾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