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萧月白见颜珣不作声,叹息着道:“殿下你可是认为我心思深沉面目可怖?”
颜珣摇首道:“我知晓先生不会害我,全然是为我打算,怎地会面目可怖?”
颜珣又在萧月白颈窝蹭了蹭,撒娇道:“我最喜欢先生了,待我出宫建府,我要日日抱着先生一道睡。”
第43章 起·其三十九
那日, 萧月白与颜珣被困于大理寺牢房之中,待陆子昭走后,萧月白将怀中的颜珣紧了紧, 双目堪堪阖上,便沉入了睡梦中。
睡梦中的他甫出生,母亲一手抱着他, 一手转着拨浪鼓与他玩耍, 又四年,父母送他去学堂念书, 十七岁那年他三元及第,文帝钦点他为新科状元。
他满心希冀地在客栈中等待文帝封赏, 望能在仕途上施展拳脚,未料想,等来的却是文帝一道圣旨将他点作了二皇子颜珣的先生。
他不情不愿地进了宫, 初见颜珣之时, 颜珣正在念一本《还魂记》, 这《还魂记》乃是民间的一本话本, 宫中之人自矜身份, 皆不喜话本这等通俗之物, 不知这颜珣是从何处弄来的。
颜珣听得内侍通报,即刻站起身来, 不疾不徐地出门迎他。
颜珣年幼,身量方过他的腰身,却是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 与其稚嫩的面颊极不相衬。
他垂首瞧着颜珣头顶的发旋,恭恭敬敬地道:“见过二皇子殿下。”
“见过先……”颜珣一面说着,一面抬起首来,一抬首看清萧月白的面容,颜珣霎时笑逐颜开,全然顾不得有内侍在场,蹦跳着窜到萧月白怀中,萧月白下意识地伸手将颜珣揽到怀中,颜珣便蹭着萧月白的面颊,一声一声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他虽是三元及第,但眼下不过一介布衣,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皇子着实是不妥,故而,须臾之后,萧月白便将颜珣放了下来。
颜珣一被萧月白放下来,便拼命地仰望着萧月白,柔软圆润的面颊尽是委屈之色,长长的羽睫一颤一颤的,好似要哭了,咬了下嘴唇,全无平日故作低沉的模样,而是以少年柔嫩的嗓音道:“先生,先生,你不喜欢我么?”
萧月白此前从未见过颜珣,不知颜珣为何一见他,便这般亲热,一时间有些发怔。
颜珣见萧月白不理会他,屏退左右,而后,抱着萧月白的一条大腿,以面颊对着萧月白的腰腹蹭了又蹭,才乖巧地道:“先生,先生,我会好好念书的,先生,我会乖乖的,倘若我哪里不对,先生无须顾忌,尽可以罚我。”
见状,萧月白心中对于仕途平白被断的不满全数褪了去,他凝了凝神,俯下身来,与颜珣对视,含笑道:“殿下,那明日起我便教你念书罢。”
颜珣蕴着水汽的双目骤然亮了起来,头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决计不会丢了先生的脸面。”
说罢,颜珣用有些胖乎乎的小手,抓了萧月白的手道:“先生,你随我进去罢,今日起,你便随我同住。”
又一月,夜,萧月白洗漱过后,便换了干净的亵衣上了床榻,还未阖上眼,门却是乍然被叩响了,而后,便有一把柔嫩的声音响起:“先生,我能否进来与先生同睡?我有些怕黑。”
来人正是颜珣,但与皇子同睡实在不妥,萧月白便一口拒绝了。
岁月偷换,又过了一冬,颜珣长至十四岁。
颜玙愈加不成器,终日沉迷酒色,时常出宫狎妓,甚至还带了一名妓入了宫来,文帝大怒,下旨不许颜玙随意进出宫门,甚至将颜玙足足关了一月的禁闭。
颜玙的生母赵皇后本就因颜色颓败,雨露日渐稀少,又为颜玙所累,见弃于文帝,只初一,十五,文帝才会勉强去赵皇后宫中过上一夜,而韩贵妃与其侄女韩婕妤却是恩宠日盛,文帝还为俩人误过早朝。
故而文帝将废去太子颜玙,改立颜珣一事不胫而走,传入颜玙耳中便生出了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