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门一开,两人又都被惊了一下,只看里面满仓满谷,便知道这一年圣姑没少克扣百姓口粮。
“圣姑存这么多粮食,却不愿意发给百姓。明年米就沉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雷鸣叹了一句。
想着外面的百姓还都饿着肚子,荣桀便叫士兵把粮食搬出来,吩咐道:“先叫百姓各回各家,每家按人头下发粮,一人发一石米都是够的。”
对衡原这场仗,他们不费一兵一卒,莫名其妙就赢了。除去被百姓民居堵住路,叫他们在城外耽搁几日,基本就没遭到有效抵抗。
等回了营帐,几人坐在那发了会儿呆,随即便大笑起来。
等到笑够了,雷强才说:“就盛天教这德行,陆安舟居然隐忍不敢发,实在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顾瑶兰刚忙完善后之事,匆匆进了帐篷,闻言笑道:“他哪里是隐忍不敢发,他是根本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攻打衡原?”
他们这一场仗打得轻松,善后却不简单,荣桀皱眉说道:“叫人速速往琅琊府去军报,先报大捷,再请王妃派两位可靠稳重的年轻文臣过来,要先把衡原局势稳定住才好。”
衡原现在乱成一团,府衙里都是一笔烂账,根本没什么人管,重新捡起来不容易。
雷鸣表示记下了,他们又谈了些细节,这才算安排完。
末了荣桀说:“今日百姓们都吃饱了饭,明日清晨,咱们就请百姓去看一场好戏,我要叫他们知道,求神拜佛不如求己。”
第100章 军报
想要让误信伪教的百姓迷途知返, 最有效的方式就叫他们看清伪教的真面目。
只要他们能明白教主也不过是普通人, 就不会再沉湎其中了。
那圣姑自称是观音座下的金童, 能上天入地, 在三界中自由行走,也能安排人前世今生, 她还自称是不死之身,用几个小戏法骗一骗百姓, 百姓就把她当了仙神。
是以次日清晨, 荣桀等百姓们都用完早膳, 便请他们都过来围在南城门前。
或许是因为今日终于不用朝拜,百姓们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比平日里看上去要精神许多。
等人多起来后,荣桀便把那几个圣教的首领拉到城墙上, 叫他们面向百姓,老老实实跪在那。
待看清楚那些人是圣教的圣姑和圣使们,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人们, 看他们在那苦苦哀求丑态百出, 内心的信仰开始崩塌。
荣桀登上城墙,威风凛凛站在那, 他声音洪亮,气韵悠长, 每一句话都扎进人们心中。
“圣姑自称是不死之身, 死后肉身能重塑, 灵魂能升天,她说自己能沟通阴阳,亲自同天神对话。今日我们便要试试,她是不是真的死不了。”
荣桀话音落下,每一个圣教首领身后的士兵们皆抽出长剑,庄严肃穆的立在那。
等荣桀大手一挥,士兵们的长剑便破风而出,整齐而又凶狠的插入每一个首领心中。
百姓们呆呆站在城墙下,仰头看着那些首领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去,血流了一地,刺痛了百姓的眼睛。
直到圣姑也一头栽到地上,他们才回过神来。
一刻,两刻,这些人依旧没有复活,他们的尸体僵硬地倒在城墙上,鲜红的血弥漫开来,这是生命流失的痕迹。
百姓们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接二连三的痛哭起来,他们也不知自己在哭些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这么些年来他们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家人,也对不起故去的亲人们。
他们活的麻木,生的痛苦,是他们自己先放弃了自己,才被盛天教蛊惑至今,让家中亲人都跟着遭了殃。
虽说这一时半会儿,百姓们还不能说大彻大悟,却也都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这才明白,圣姑说的那些话,她传播的那些教义都是假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荣桀站在那,见百姓接二连三回过神来,朗声说道:“百姓们,从此衡原便归入我越国,本月便会有官员赶来接管衡原府衙,他们会带领你们重新安家置业。我知道你们家中已无多余银钱,我荣桀在此向你们保证,此后两年,朝廷绝不会向你们征收半分税银,希望你们能为家人为自己辛勤劳动,好攒下一份家业,重新把日子过起来。”
他话音落下,在场百姓皆是愣在那里,下一刻,哭声震天。
便是仗打完了,荣桀也不能立时就走。
衡原毕竟不如云州、川西和宁河三省,衙门早就荒废,一无官吏,二无士兵,他们今天一走,明日便会大乱。便是没有盛天教,也会有其他人趁虚而入,继续做蛊惑百姓勾当。
这事一商谈,大家心里也都有了数,因此又给琅琊府追了一封信,叫邹凯清点一营兵力,先奔赴衡原稳定局势要紧。等这边过上三五个月,衡原府衙步入正轨,新兵也操练起来,倒时他们便可全身而退,不用再兼管衡原了。
然而他这边一切顺利,却不知道颜青画那已经急的不行,因有那份伪造的军报,朝廷里还算安稳,大人们各司其职,一点儿都不慌乱。
颜青画表面上也是一切照旧,她每隔三日上一次早朝,也照常处理各地奏上来的折子,只有少数几个心腹才知道,他们已经有十来日不知大军的动向了。
这一日又要上早朝,颜青画早早便起来,简单用过早膳之后,春杏和冬梅就开始给她更换朝服。
立国已有四月时光,她身上朝服也换了几身,却也依旧大气端方。只是无论怎么换,这身衣裳都是又沉又厚,便是只短暂穿一个时辰,初春时节也能把人热出一身汗。
她跟荣桀确实是一贯节省的,平日从不铺张浪费,只是大臣们也要穿朝服,颜青画见老大人们一个个热得汗流浃背,也觉得不太落忍,便从今日开始在勤政殿里摆了冰山,也好叫大家伙儿都凉快凉快。
这衣裳穿好,颜青画便出了一身薄汗。春杏手里捏着帕子,一路跟在她身边帮她擦脸。这几日颜青画的胃口都不算好,兴许是有些苦夏,又兴许那颗心一直没落回腹中,总之,虽然外人看不出来,春杏却知道她最近可是好生瘦了一圈,人都有些憔悴了。
早上上妆时,冬梅特地给她打了些腮红,就为了让她气色好看些。所幸上朝的都是粗心的大老爷们,他们压根都不抬头,也就没人注意到颜青画这几日的变化。
一边走,春杏还小声嘀咕:“这两日确实像夏日天气,奴婢回去冰镇些银耳莲子羹,好叫王妃能去去热气。”
颜青画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她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春杏跟了她一年多,知道她心情不愉,便也不敢再继续劝了。
她确实不知前朝的那些大事,每日里都是围着颜青画打转,王妃若是不太痛快,她也跟着心里难受。
等到了前头,颜青画的心思就渐渐拉回来,她等在侧殿里,让春杏给她打理一下仪容,这才带着笑去了前殿。
这一日的早朝没什么新闻,不过是春耕的那些事儿,间或插了些商税再创新高的喜讯,也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