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桀也没空跟他墨迹,他们此番来奉金时间有限,要办的事情还很多,张家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事不可多得,碰见了自然要牢牢抓住。
“也不瞒张哥, 其实我家里还是很缺好马,如今情势特殊, 再也没工夫去洛水贩马。”他这话说得坦诚极了。
张老板心中一动, 偏小的眼睛用力睁大几分, 好不容易显得精神些。
“荣弟的意思是?”他问。
荣桀微微一笑,看起来别提多真诚了:“如果张哥这一趟马到功成, 将来能养出几个马群出来, 有多少马我都可按市价买回。”
这句话终于说明白了, 张老板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矮脚马这生意若能做成, 马儿必定不便宜,荣桀敢说有多少要多少的话,确实是很有底气了。
这一日几番交谈下来,张老板也在仔细打量荣桀这个人。他身上还是有股匪气,却也是个颇讲义气的人,张老板莫名觉得他是可信的。
反正马还没弄回来,将来如何都是未知事,现在不过打个口头保证而已。
他想利索这些,立马道:“荣弟真是敞亮人,那哥哥就多谢你照顾生意,秋日若你们还来奉金,直接去东市如意行报名字即可,我一定好好招待。”
荣桀心里头也舒坦,花钱能办到的事比自费功夫要轻松得多,他们只要努力赚钱,旁的都好说。
“那就多谢张哥了,小弟预祝大哥满载而归。”话谈到这就基本说完了,荣桀和颜青画告辞出来,一起回了客房。
颜青画这会儿依旧不太舒坦,荣桀也不叫她跟着出去忙活,她也就不再坚持,在客栈里足足睡了一个下午,才略好些。
癸水真是折磨人,原本她多好强一个人,这会儿也什么都不想做了。
晚上她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一碗热汤面吃完,早早就睡下了。
荣桀没回房,他又找了雷鸣,两个人去后院里小声说话。
“张家还算客气,明日他们来换货,劳烦你跟燕哥好好盯下,我同你嫂子还得再出去看看,也好对这边的物价心里有些谱。”荣桀沉声道。
他们如今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如果今冬平稳还好,如果出事,恐怕就没什么精力往远路走商了。
奉金是他们眼下最好的选择,这里物资丰富来往热络,最重要的是张家这个地头蛇拉通了关系,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下午我跟燕哥走了一圈,这边的铁器只能去衙门边的官匠铺买,还必须带着户引才成,不过我问了问附近的百姓,每斤都比咱们那便宜许多。”
荣桀略沉吟一番,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道:“这趟辛苦你了,回去叫你嫂子做好账,一定不亏待弟兄几个。”
雷鸣笑笑:“荣哥,你这话见外了。”
弟兄们经常是“大当家”地叫他,偶尔有几个关系好的,私下里也会叫他荣哥。
他们的命都是他和老当家救回来的,也都知感恩,平日里为了山寨尽心尽力,而荣桀也从不叫他们失望。
有来有往,有付出也有回报,这也是寨子能坚持到今天的根由。
两个人私下里落定了事,各自回屋休息,荣桀在小隔间里轻手轻脚洗漱,出来见颜青画一动不动躺在那,已经睡得很熟。
若不是身体不太舒坦,她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醒了,会温柔问他:“忙完了?快睡吧。”
荣桀上了床,拉过被子盖好,一双手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腰,既然她说他的手管用,他就要在这几日尽量让她更舒服。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荣桀还想老大夫那惋惜的眼神,他笑着摇了摇头。
对他来说,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同她白头偕老。
什么孩子,什么将来,都是虚无缥缈的梦。小姑娘还这么小,瘦瘦弱弱的,他一只手就能抱起来,哪怕身体无碍,他也不敢叫她怀娃娃。
连他们都不知道将来要往哪走,拖累个孩子做什么?
当人爹娘总要负责任,若是不能还不如不生。
先把她养胖点吧,他这么想着,浅浅沉入梦境。
第二日张老板派了管事过来,不仅给了最好的一批沉棉,还叫管事捎了枸杞和大枣各一筐,指名说是给小先生的。
荣桀跟颜青画“遛街”回来,一见雷鸣就听他说了这事。
“这位张老板真是个人精子,”荣桀看了自家媳妇一眼,“那双眼睛真是毒。”
不过见了两面,他就猜到了颜青画的身份,还很客气地给了见面礼。
“真是会做人啊。”荣桀感叹道。
颜青画也笑:“这一趟我倒是没白来,还白得这些好东西。”
枸杞和红枣都不是稀罕货,却也值些钱,女人家吃用是最好的,这礼简直送到荣桀心坎里去。
他从筐里摸了一把枣,回了屋洗干净,递给颜青画:“之前老大夫也说你多吃这个好,原本我还说去买些回家,感情好这回有现成的了。”
颜青画接过大枣,一口咬下去心都跟着甜了。
今日他们去了东市,大概看了看奉金的货品。
虽说南来北往的商队多要经过此处,但也有一些商队不愿意跑太远的地方,以奉金为终点也是很好。这里盛产棉花、玉米、甜瓜、葡萄,每年春秋两季的商客络绎不绝,让整个奉金的货物也极为丰富。
颜青画幼年时是在中都长大的,当年她家也是高门大户,自是金玉满堂。如今虽说都忘了个干净,却也被父兄言传身教这些年,很是有些见地。
她一边看,一边还给荣桀讲:“那几种香料都是从大月那边过来的,早年鲜卑那还没乱的时候大月跟国朝一直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