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点头,“走吧,我陪你出去。”
“去”
一派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
只出了东院,果然听见许多人声。
顾皎道,“便只去墙头瞧瞧。”
许星咕哝一句,当真还以为不怕死,结果还是怕的。
谁不怕?不过是火中取栗罢了。
顾皎在一阵阵的声浪中上了围墙,一探头出去,下方果然聚集了乌黑一群人。
王老爷和王少爷被衙役围在当众,柴文茂和城守却骑马远远地站大路上,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顾皎心里有数,这是将王家父子推出来做恶人了。可见,那两人还是有些忌惮的。
那王少爷见顾皎出来,更来劲了,声音更大。
“……奢靡无度,耗费银钱数千修路。现兵士驻守河口,天寒无粮。顾皎借将军之名,私藏军粮——”
“顾皎,你认罪是不认?”王老爷问,“龙口数家,为支持王爷大业,仓底都尽了。只你,居然还有余粮谋夺民心,你想做甚?”
几桩大罪名目扣下来,谁也是挣不脱的。
顾皎沉默了一下,待要回答,却见顾青山领着几个年老的管事将正大门开了一条缝冲出来。
“姓王的,你要作甚?”顾青山问。
王老爷有些瑟缩,但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硬着头皮道,“顾青山,你虽有善人之名,却养出娇奢无度的女儿。有罪!”
“私藏军粮,更是大罪。”王少爷也顶着问。
顾皎朗声道,“奢侈和私藏军粮?便是我的罪?”
“对!”
“我不问你们,我只问下面的父老乡亲,你们信吗?”
庄人中多妇孺和老者,虽日日吃着顾皎的饭,却有些疑惑起来。是啊,为甚她要白养许多人?哪儿来的粮食?这一迟疑,便成了势。
王老爷旁边的管事趁势道,“大家都是不信的——”
“放屁!”顾青山怒目。
“你是她爹,你当然帮她遮掩——”
“闭嘴,我来!”人群里传来一声爆喝,然后是雷鸣般的咳嗽。
人群分开,须发皆白的几个老者出来。有顾家的三爷爷,也有常来工坊中吃饭的老大娘。
三爷爷直冲着王老爷问,“我家夫人修路,使的是顾老爷的银子,耗的是自己的嫁妆银子。没白用劳力,上工的人按点儿给钱,按天吃饭,奢侈在哪里?那路铺出来,用的是甚?田里不要的泥蚌壳,奢靡在哪里?路修好了,谁没走过?收你过路钱了吗?运军粮的时候,路被压坏多少次?你数过吗?谁免费修的?收你过路钱了?红口白牙,张口谎话!我家夫人头上戴了啥?身上穿的啥?堂堂将军夫人,从头到脚一身加起来,没你老婆一件衣裳贵!你无耻!”
“无耻!”老妇跟着啐了一口。
顾皎见三爷爷出来说话,鼓噪的人群仿佛又疑惑了些。她高声,“爹,多说无益。开小庄门,请王伯伯和柴大人进庄查探一番吧。”
侵门踏户,如同抄家。
顾青山惊了,王家父子也未料到她这般爽快,有些演不下去。
顷刻间,静默如同寂夜。
柴文茂却高声道,“不愧是将军夫人,果然深明大义。能敞开大门,解了大家疑惑,避免民愤,也是好事。”
“柴大人,要进门之前,却请你留下一封手书。”顾皎道,“若你找到我私藏的军粮,粮食如数交予你,你可取我人头向王爷请罪。若没找到,还请你将近来发生的事如实写下,呈报王爷,求个公道。”
柴文茂轻笑一声,“夫人,柴某从不和人做无谓的意气之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顾皎咬牙,这是什么不要脸的王八蛋啊?然而无法,形势比人强!
今日这门不开,培养了许久的民心便也废了。
开门。
小庄沉重的木门,大开。
顾青山面色乌青,两眼红丝如血。
王老爷从他身侧过,啐了一口,“你也有今日。”
铁蹄踏入百年石头小庄,前后正院被闯入,地板敲开,石仓门打开,左右厢房和院子门也没保住。
一番倒腾,只搜出库里千来斤的红薯种和稻种。
跟着进来的几个乡老心不忍,老泪横流。
偏将有些下不了手,转眼看着柴文茂。
柴文茂却无所谓地笑笑,“周围再给我掘地三尺。”
兵丁们到处掘墙,挖地,将庄子周围修整好的小路翻开,又去坡坎上检查有无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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