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顾琼肖父,虽然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但已显出几分坚定来。他道,“都是哥哥不好,力气太小,颠着你了吧?”

“没有的。”她道,“是我太重,累着你了。”

顾琼头探进轿子,小声道,“皎皎,还生哥哥气呢?”

生气?

“说这种客气话,可不是恼我了?”他忐忑道,“爹接你回庄上,你也不愿见我。我好几次跑你院子外边,你还让丫头赶我走,是不是?”

居然还有这节?顾皎用扇子挡住口鼻,笑眯眯地看着他,看来这边的顾皎和兄长十分亲热。

“真不是我不愿送你去外祖家,是爹另给派了差事,不能耽搁。”他见她笑了,跟着轻松起来。

顾皎的手不动了,也再笑不出来。少年人纯粹,对一个人好是真心实意。若他晓得因自己的拒绝而导致妹子遭难,恐怕一生都过不去这坎。这么想着,她更没精神,也笑不出来了。

顾琼见状,却急了,焦躁地分辩,“皎皎,你骂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

她勉强问,“骂你什么了?”

“考我呢?”顾琼脸绯红,“还是偏要我自己说出来,奚落自己?”

顾皎不说话了。

顾琼挫败,“好啦好啦,你说什么男人不争气,要靠躲在女人裙子底下苟且偷生的。”他看着她,认真地一字一顿,“皎皎,你且等着,二哥哥争气,总有一天能把你带回家。”

果然是少年人,满腔血气,不管不顾做下了如此承诺。

顾皎又笑了,可纵然是笑,也满身病气地勉强着。顾琼眼圈立刻红了,扭头就要走。

“二哥哥。”她忙叫了一声,“谢谢你。”

顾琼的背僵直了,半晌才道,“皎皎,你可从来没和二哥哥客气过。今儿却对我说了两回谢谢——”

铁蹄敲着石板,不远处传来一些骚动,打破了少年的悲伤。

顾青山和温夫人,领着亲近的族人和亲戚出得门来。

“顾琼——”顾青山叫了一声。

顾琼抬手,狠狠擦了一下眼睛,理也不理顾青山,翻身上了轿子旁边的一匹大黑马。他紧了紧缰绳,冲温夫人道,“娘,我送妹妹去县里,你别担心。”

温夫人“哎”了一声,眼泪滂沱。

铁蹄的声音越发近了,那些红袍的兵甲让开,魏明和黑甲鬼面的李恒出现。

没人敢在李恒面前多废话,几乎是立刻,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生怕招了这活阎王不开心。

喜娘子故意大声说话,让别误了吉时。一辆辆早准备好的,装满了嫁妆的车驾也蓄势待发。

顾皎对温夫人挥挥手,大约日后再见的机会也不多了。

李恒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干脆,居高临下环视一圈,骑在马上冲丈人和丈母娘敷衍地行礼告别。

“小姐。”海婆放下轿帘,“咱们该上路了。”

顾琼拎起马缰绳,小跑去了前面。

顾皎笑了笑,顾琼比起顾青山着实可爱了许多。她身体缩到轿子最里面,合起扇子放一边。折腾了一番,烧没退下去,加上厚重的礼服和头冠,内衫又湿透了。

可这些都又不重要,她只觉得今晨的李恒,怪怪的。他和第一次见面的嚣张比起来,安静得过份了些。按理说,他拿下龙口城,娶了龙口大地主大善人的女儿,正该春风得意的时候。温夫人和海婆的说法,他诸多行为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名声,难道不该在这时候表现得道貌岸然一些?下个马,拜别岳父母,和乡亲们亲近亲近?

为什么还要戴鬼面?拒人千里之外?

轿夫高叫一声,起轿。敲锣打鼓,无数鞭炮被点燃,碎纸和硝烟里弥漫了半片天空。

顾青山紧盯着李恒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长长的车队中。

他对温夫人道,“你招待客人们,我且去温家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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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宰了他

龙口县地形复杂,如同一个簸箕。三面被高山阻隔,面前一条大江横流。只在东方,江和山交汇处有一条宽约里许的龙牙山谷供出入。县中一半的地界是高山峡谷,飞鸟难渡,只有少数猎户和山民生存;另一半则是盆地内的小平原和小丘陵地带,被称为粮仓。

自古来,这处被半封闭的盆地风调雨顺,几不被外间困扰,可说是不愁吃喝的世外桃源。常说嫁女只嫁平地人,这平地指的便是龙牙谷内内方圆八十来里的地界。

然平原无险可据,只要守住了龙牙山谷的关口,任他如何也翻不出浪花。因此建县城的时候,硬生生给建在出关口好几里的渡口。既有险可守,又有粮可吃,还方便交通运输。然,这便有了个难处。和平时期,关口来往畅通无阻,盆地内的百姓可随意出入。乱世纷争的时候,关口便成了土匪盘踞的地界;进出来往,要么和几家地主商队结伴,冒着被土匪抢杀的危险,走山谷陆路;要么和水匪打游击,走水道。

顾家庄距离龙牙关口二十来里,说起来并不远。可现在是乱世,又是雪天,还拖着长出了半里路的嫁妆。一路慢行慢走,生怕遇上点意外,便不美了。

顾皎在轿子里颠得晕掉,早晨吃的点心和药汁在腹中翻腾,幸好海婆悄悄递了布巾进来供她吐。

“走了一个多时辰,该歇歇了。”海婆安慰道,“我去找魏先生说说,看能不能弄点儿热水。”

“我去。”顾琼一直关注着轿中,早心疼得不行了。他打马便往前走,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海婆便夸了一句,“二少爷越来越能顶事了。”

片刻功夫,前面回来了两骑,魏先生当头。他还是那么可亲,甚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下马,客气地冲海婆问,“可是轿子里坐得气闷了?要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