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顾盼刚刚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位置,先反应过来的大人拉了她一把,把她拖到了大厅的另外一头才停下。
场面异常混乱,大家想上前又因为男子手中的凶器胆怯,还是后来赶到的一个医生情急之下扛起垃圾桶,重重地朝那男子砸去,那男子重心一倾斜,周围的男人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最先出手的医生红着眼嘶吼:“都愣着干什么!安排手术室!!”
被捅医生倒在血泊中抽搐,后来的医生一脚踩入血泊,地上粘稠的血液再度溅起,他一边喊着一边施行急救:“王主任你挺住,会没事的,挺住……”
被压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凄厉地吼着:“我要杀了这个庸医!我儿子才十七岁啊,他还那么年轻啊——都是那个畜生断了我儿子的一生!畜生啊——他该死!!!我可怜的儿子啊——”
顾盼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腿一软跌坐在地。
“小姑娘?小姑娘?”离她不远的一个大婶看着她忽然滑下去,连忙跑过来,心有余悸地同时也开始为顾盼担心,“小姑娘别怕啊,别怕!”
她蹲在顾盼身边,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轻拍她的背安抚吓傻了的她:“小姑娘别怕,别怕啊,医生已经开始抢救了……”
这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就算她活到了这个岁数,这样的场面也还是第一次见。
大厅里还有更小的孩子,一二岁的不知事,只是被嚎叫声吓到啼哭起来,有懂点事又比顾盼小的,哭声更是凄惨,这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情将成为他们终生无法抹去的童年阴影。
血淋淋一片,比噩梦还惨烈。
唐颂接到电话赶过来的时候,顾盼已经被扶着坐到了大厅的椅子上,面无血色,眼神空洞。陈誓和陈妈妈都陪在她身边,他们一听闻这边的动静就想到了顾盼,赶过来一看,她果然还没来得及离开,还撞个正着。
任他们说什么,顾盼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咬着牙,眼前还是猩红一片。
好可怕。
好害怕。
陈誓看到唐颂就像看到了救星,他连忙走过去,无措地垂着手:“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她送上车的……”
唐颂却没有看他,直接略过他往缩着肩膀发抖的顾盼那里走去。
他握住顾盼紧紧抓着膝盖的手,半跪在她面前:“顾盼,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盼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也僵硬得很,她的手脚,包括大脑和心脏,都仿佛不是她的了。
耳边全是尖叫声,哭声,哀嚎声,痛骂声。
顾盼脸上的血迹已经被陈妈妈擦掉了,衣服上的血迹却还在,她今天穿了浅蓝色短款的面包服,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斑驳其上,触目惊心。
任唐颂说什么,顾盼都是木呆呆的,眼珠子也不转一下,整个人都空了。
唐颂狠下心在她腿上重重地掐了一把,她才稍微有了反应,呆呆抬头,唐颂的脸这才真正出现在了眼前。
顾盼嘴角耷拉下去,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唐颂,你怎么才来啊——”
“有人杀人了,好多血……”
“那个人流了好多血,可那把刀还在往他身上捅……”
“真的好多血,好多好多……”
“我好害怕啊——”
唐颂看她这样,鼻子也酸涩起来,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了一点声音:“对不起。”
他也在发抖,一阵阵地后怕。
如果那个疯子杀红眼了殃及到顾盼了怎么办?
他不敢想,又忍不住不去想。
把她抱在怀里,唐颂低声安慰她,不断重复:“没事了,没事了,他被抓起来了,没事了……”
顾盼哭得越来越大声,不能自已。
闻讯赶来的第一批记者到了,医院的保安没能拦住,他们急吼吼地冲进来,一眼就看了当中那滩暗红的血迹。几个人围着“咔嚓咔嚓”一阵乱照,马上又有人眼尖看到顾盼衣服上的血迹,立刻靠了过来。
“请问你是否亲眼目击了现场,并且直面遭遇了行凶者的暴行?”
“请问你衣服上的血迹是受害人的吗?”
发生了这样的事,南栋大厅里的人很少,大人们都带着自己家的孩子回去了,只有吓傻了顾盼和几个准备留在这里看后续的男人还留在这里,顾盼的情绪最为失控加上衣服上的血迹,也就成了记者的首要目标。
陈誓人高马大往前一挡,拧着眉头:“没看到人被吓到了吗?问别人去!”
记者尴尬地笑了笑,那边那几个人都好端端的,哪有从这女孩子这里取材令人触动更深呢?
“我们就问几句,回去报道才好还原真实场景。”
陈妈妈也有点生气,她因为身体的原因说话向来比较轻,这次也难以按捺地拔高了音量:“刚才警察已经来过了,你们去警察局了解会更清楚更真实。孩子都已经吓成这样了,你们就去问别人吧!”
其中一个记者还不死心,继续纠缠:“那就拍几张照,给个小姑娘的正面……”
唐颂轻拍顾盼的背:“我们把脏掉的外套脱掉好不好?”
顾盼抽泣着应了一声,配合地张开手,唐颂把她口袋里的小钱包和手机都拿出来,然后帮她脱掉了外套,冷眼将几个记者扫了一遍,把染血的脏外套摔在他们面前。
随后脱下自己的给她穿上,温声道:“我们回家,沈姨他们也已经往家里赶了,大家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