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下水用嫩芹菜炒上一小盘，中午吃剩的腊肉用蒜苗和青椒回一下锅，把蒸好的香肠切成半透明的薄片，最后，再炒一大盘小白菜，齐活。

看着冬崽发光的大眼睛，老郑深深觉得自己应该回去跟卢阿姨好好学学了。

张立新的手艺完全不比餐馆里的大厨逊色，一顿饭下来，郑昀曜明显感觉到冬生的话多了起来。

吃完饭，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夜深了。

柳强大概是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给张立新回了一个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带着些哽咽：“张哥，我外公下午的时候过世了，这边乱糟糟的，没听到电话，不好意思。”

“没事，我在冬生这儿呆着挺好的，你别担心我，你外公的后事要紧。你大舅家在哪儿，我明儿也过去看看，给老人家上柱香。”张立新说。

“在安溪村。”

安溪村。

冬生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黯色。

夜色如墨，白天还是大晴天，到了晚上，竟然反常的打起了雷。

冬生遥望着厚厚的阴云下，游走的电光，手指不停掐算，面色罕见的凝重起来。

第一一零章瘟疫

肖楠，桐城人民医院的护士。

肖楠卫校毕业后, 一直在桐城人民医院实习，转正还不到一年。小姑娘细心热情有耐心，很适合做护士这份工作，肖楠自己也喜欢。她平时替同事加了不少班，攒了些假，本来已经跟男朋友商量好了, 过年的时候，去男朋友家里见见家长, 然后跟男朋友一起串串亲戚, 认认门。如果没有意外, 来年差不多就可以领证结婚了。

结果哪知临到过年，医院里的病人反常的多了起来, 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多, 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值班人员根本忙不过来, 只好把他们这些休假的医护人员全部召回一线工作。

为此，肖楠的男朋友给跟她大吵了一架，肖楠也觉得特别委屈，这是医院的临时安排，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她能怎么办？

大吵了一架后，肖楠的男朋友回乡下父母家去了，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

是夜，轮到肖楠值班。

查完病房、处理完突发事件，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肖楠跟一起值班的小护士玲玲，泡了两桶方便面，玲玲边往泡面里面加火腿肠，边小声对肖楠说：“楠楠，你觉不觉得最近的病人有点奇怪？你听说了吗，昨天下午四楼又死了两个病人。我听小莲说，那两个病人的情况，跟咱们这层那个姓李，李什么来着……”

“李康伟。”肖楠搅动着方便面，她其实也觉得最近的病人……怪怪的。反正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对对，就是他，他们入院时都有感冒发烧的症状，后来就是呕吐，休克，痉挛，然后就死了。你说他们得的会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啊？”玲玲的大姨在医院里负责后勤，是个半大不小的官儿，姨父是主任医师，她的消息一向比其他人灵通。

“你可别瞎说，如果真的是传染病，那岂不是一大半的病人……”肖楠心里嘎登一下，是啊，现在医院里一大半的病人都有流感、高热、呕吐的迹象……难道这真的是传染病？普通传染病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有三个病症相似的人死了。

玲玲小声道：“我大姨和大姨父都病了，准备请病假，我早上可能也会请病假。我当你是好朋友我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讲，影响不好。”

玲玲现在还好端端的，却说自己要请病假，很显然，事情远比肖楠所知道的复杂得多。

肖楠皱眉道：“真有这么严重？”

玲玲把方便面盖上：“我也说不准，反正你自己多留个心眼。”说完，玲玲随意往值班室门外看了一眼，冷不丁的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站在门口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玲玲吓得叫了一声，“哎哟，吓死我了，小朋友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小女娃娃歪歪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们的方便面，“饿。”

肖楠认识这个小女娃娃，她是李康伟的女儿，李静。李康伟昨天上午过世了，警察过来好不容易说服李康伟的妻子曾娟同意把李康伟的遗体移出病房，结果遗体还没移出去，曾娟就病倒了，至今昏迷不醒。

肖楠一直负责李康伟他们那个病房，有好几次，她看到曾娟悄悄掐李静，骂她丧门星。李静似乎早就习惯了，不哭也不闹，反倒肖楠看不下去，说过曾娟两次。曾娟骂她多管闲事，还还骂些很难听的话，亏得肖楠脾气好，才没跟她吵起来。

不过，事后，肖楠被护士长说了一顿。

在这之前，肖楠曾趁着曾娟没在的时候，撸起李静的袖子和衣服看过，她全身上下全是青紫的痕迹，还有很多旧疤痕。肖楠觉得小娃娃十分可怜，又不好直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只好背地里悄悄给李静一些水果、零食之类的东西。

李静会过来找她，肖楠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静静，过来。”肖楠起身让李静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泡好的方便面推到她面前，摸摸她脏兮兮的头发，说，“阿姨刚泡的，快吃吧。”

李静没有说话，像饿久的小狼崽似的，一手抱着面桶，一手拿着叉子，使劲儿往嘴里塞。

“慢点，慢点，别烫着了。”

一桶面，李静三两下就吃完了，把汤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她直勾勾的看着玲玲面前的方便面。

莫名的，玲玲感觉脊背发凉，浑身不自在，她把泡好的方便面推到女娃娃面前，“阿姨的也给你。”

这一次，李静吃得慢了些，不过也只是相对她刚刚的狼吞虎咽而言，不一会儿，她就吃光了整桶方便面，连面汤也不剩。

肖楠抽了张抽纸，帮她擦了擦嘴。

“时间不早了，快回病房去睡觉吧，明天早上阿姨给你买包子。”

李静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玲玲觉得值班室里异常阴冷，她笼了笼身上的衣服，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对肖楠说：“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过来。”

上厕所是假，跟男朋友煲电话粥才是真的。

肖楠好脾气的点了点头。玲玲离开后，李静歪着头，瞪着死鱼一样高高凸起毫无光泽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肖楠，忽然，她勾起唇角咧嘴一笑，“你快跑吧，鬼要来了，所有人都会……死。”小女孩的声音出乎意料的阴沉森冷。

值班室的灯闪烁几下，悄无声息的灭掉了，一股寒风从窗缝里挤了进来，吹得肖楠打了一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肖楠回过神来，借着走廊照进来的光亮一看，面前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李静的影子。

肖楠看着门外的走廊，竟不敢踏出去半步。

‘所有的人都会……死。’

女孩子阴森嘶哑的声音像是萃了毒似的，一遍遍的、声嘶力竭的在肖楠脑子里重复，声音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了可怕的尖叫，肖楠痛苦的捂着脑袋，缓缓蹲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