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心里的渴望,想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谢小姐,若我来日恢复修为……”
心脏难以抑制地剧烈跳动,裴渡忍下小腹剧痛,凝视她清亮的眼:“在下愿将一切赠予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镜辞定定望着他,若有所思。
半晌,她发出低不可闻的笑,忽然淡声问:“什么都愿意给我?”
裴渡唯恐她不信,哑声应答:“只要谢小姐想要,无论名誉、钱财或是天灵地宝,我都愿献上……作为报答。”
作为报答。
谢镜辞“哦”了声:“还有呢?”
见裴渡露出茫然神色,她笑着挑起眉头:“如果我想要别的呢?你还有什么能送给我么?”
“还有——”
他能献给她的,还有什么?
谢镜辞的视线仍然直勾勾落在他身上,看得裴渡心慌。
若说他还剩下什么,那便是——
那便是这具沉疴遍布的身体了。
谢小姐会……想要它吗?
思绪乱作一团,在空白的脑海里,冷不防蹿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此刻没有穿着上衫,是被她尽数看在眼底的。
近在咫尺的姑娘发出清脆的笑,如同夏日碰撞在一起的铃铛。
“这些可算不上答谢。”
谢镜辞半开玩笑,懒洋洋道:“裴公子,你可别忘了,我好歹是你的未婚妻。”
她说得隐晦,裴渡却听出言外之意。
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了,难道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么。
第六章
“芜城地处鬼域边陲,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其实是鬼门所在之地。平日里萧萧索索的,只要鬼门一开,就立马热闹了。”
魔修尚武好战,无论一天中的什么时候,武馆里永远有人在相互比斗。
谢镜辞通过典当首饰得了些魔晶,把钱还给周慎后,坐在擂台旁同他唠嗑。
之前在裴渡房里,她一时兴起,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裴小少爷不知有没有听懂,怔愣一瞬后躺进被子里,闷闷说他有些乏。
他没了灵力修为,的确需要好好歇息;谢镜辞对此地人生地不熟,闲来无事之下,干脆又来到武馆中。
馆主周慎是个热心肠,见她孤身一人,特意上前攀谈,让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年轻姑娘不至于尴尬难堪。
“如今还没到鬼门开放的时机,你与裴公子之所以来到此地,应该是恰好撞上了初具雏形的两界缝隙。要想出去并不难,只需耐心等到鬼门正式开启,便能堂堂正正地离开。”
周慎道:“鬼门十五年年一开,你手里那话本子,记录的全是几十年前的事儿……这么多年,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面上云淡风轻,说到最后低笑一声,虽弯了眉目,双眼却是空茫幽暗,远远地看不清晰。
“在《鬼域生死斗》里,一共有两个主角。”
迟疑半晌,她终于说出潜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一个是您,一个是刀客付潮生……您知道付潮生如今的下落吗?”
偌大的武馆里,自不远处响起少年修士们的雀跃欢呼。
周慎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扭过头来,眼底雾气散尽,显出沉淀多年、幽深浓郁的黑。
“他已离开鬼域多年。谢姑娘,这个名字是芜城里的禁忌。”
他嗓音里噙了笑,听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很多人都不愿听见它,你可要当心,莫在旁人面前提起。”
禁忌。
她从没想过,那位前辈会与这个词汇连在一起。
《鬼域生死斗》中,着重描述了两名魔修少年游历鬼域、仗剑四方的侠情故事。
周慎胆大心细、剑术一绝,付潮生一把大刀舞得出神入化,故事进行到结局处,只道两人向西而行,道路仿佛没有尽头。
至于后来在芜城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即便是那话本子的作者,恐怕也一无所知。
“付前辈离开鬼域了?”
谢镜辞一怔:“可当初他同我道别,分明——”
她说着顿住,察觉到周慎面上的困惑之色,终是轻声解释:“十五年前我与爹娘前往鬼冢,因为太过顽皮独自跑开,遭到了魔物的围追堵截……多亏付前辈及时出现,才救下我的一条性命。”
付潮生便是她欲在鬼域寻找之人。
当年谢镜辞懵懂无知,受到救命之恩,不知如何报答,只匆匆道了声谢。付潮生亦是很快转身离去,穿过鬼门回到鬼域,再不见踪迹。
至于《鬼域生死斗》老旧又冷门,她之所以会买下,全因在扉页见到了付潮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