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她并没有等方大太太的分派,便亲自陪着方婉去了一处种了满墙蔷薇的小院子,同样的一明两暗的三间房,桌椅家具,连同窗幔摆设,都是内务府监造,墙边条桌上放着盆栽的海棠,香炉袅袅,幽幽暗香,而屋里已经等着四个明眸善睐,娇俏玲珑的丫头了。

此时见方婉进来,一起行礼,叫了一声方姑娘。

四个……方婉看了苏太太一眼,苏太太立刻笑道:“这是王爷吩咐的。”

方婉当然不信:“他哪里至于管到这么细。”

堂堂王爷,怎么可能连丫头用几个都要去管呢。

苏太太耳聪目明的听到了‘他’字,连忙笑道:“王爷虽没单吩咐这一件事,可到底意思是这样的。”

方婉想想也算了,这些大人物从来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萧重是自己救的,若是自己不显出来一点特别,怎么能显得景王殿下身份贵重呢?

身份的高贵,不就是在这些无所不在的细节之中吗?

方婉觉得自己很善解人意的想道。

苏太太亲自陪着方婉进了屋,又有婆子把方婉的东西送进来,她才出去理其他的事情,丫鬟已经捧上了大铜盆,请方婉梳洗,换衣服,一头又有丫鬟捧上两样汤羹,四碟鲜果,四碟点心来请方婉用,一应伺候,色|色齐全,跟着方婉上京的绿梅好似还没了用场。

这样的场面,绿梅乍然经历,也难免有点束手束脚,可她觉得自家姑娘,却好像半点儿也没有局促的感觉。

方婉便笑道:“你把东西归置一下。”

那四个丫鬟里,立刻很有眼力的又分出两个去帮忙:“姐姐只管吩咐我们。”

方婉也没理会了,她歇了歇,换了衣服,本想去看看姐妹们受不受得了这样的排场,那苏太太却又转了回来,后面还带着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媳妇,都捧着大红锦盒,打开来宝光灿烂,都是这一年里京城最时新的首饰,闪闪发光的新金子,指头大的红宝石,莲子大的南洋珠,看着就沉甸甸的。

苏太太笑道:“姑娘远道而来,东西自不齐备,这几样是前儿已经预备好的,姑娘先使着,回头再送别的来。”

也不等方婉推辞,她又忙笑道:“不说别的,明日里要见太妃娘娘,娘娘如今是老祖宗,忌讳自是多些,王爷原也说了,姑娘向来爱素净,只是到底长辈跟前也不好失礼的。”

这一头说着,后头又上来两个妇人,是内务府针线上人,来给方婉量尺寸,苏太太又笑道:“这两个针线最好,行动又快,后日就能先得一件,我虽觉得姑娘这样齐整模样,便是咱们京城里,这么多人家,再没有一家姑娘比得上的,穿什么不比人强呢?可终究是咱们王爷的面子不是?”

这就是宫里□□出来的人,说辞实在是怎么说怎么好听,可方婉怎么听怎么别扭。

在锦城的时候她还没觉得,这进了京的作派,说起来是王爷的派头,可她看起来,怎么越来越像是景王殿下明日里就要跟她大婚了似的呢?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萧重的意思其实还真差不多,他从通州进京,没有回景王府,直接就进了宫,对于景王殿下来说,进宫本来就算是回家,那是再熟也没有的了。

当今陛下正在御书房见朝臣,御书房大太监余立早迎了出来,这些内相跟景王殿下都是熟识的,先就给萧重请安:“陛下正在跟几位大人说事儿呢,您远道回来自然劳累,是不是先喝杯茶歇一歇再进去?”

“我进去喝一样的。”萧重进皇帝的御书房向来随便的很,也不用通报,随便说了这一句,就抬腿进去了,余立哪里敢拦,倒是转头吩咐送茶进去。

里头正说着今年秋闱的事,听起来大约也说的差不多了,皇帝看见萧重进来,本来没什么表情的玉雕般的容颜就露出了笑意,众大臣赶紧都起身给景王殿下请安,御前侍诏乔承安是萧重当年的伴读,交情不同,又格外多问候两句,萧重答了两句好,就摆摆手:“不耽搁你们,你们接着说,说完了我好说我的。”

然后就在一边坐下了。

皇帝虽然没说什么,却把自己手边的茶盅子递给了萧重。

御书房小内侍进来送茶,看到景王殿下正喝着陛下的茶,没敢吭声,只悄没声息的把新茶放到陛下跟前去了。

景王殿下远道归来,皇帝就好像有一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了,各位大臣都是人精,识趣的很,也就加快速度,早点说完,一一告辞出去,至于剩下还想议的事情,都很有眼色的留到下次了,只有乔承安笑道:“王爷在宫里出来,就去武安侯府,锦名新买了一班小戏儿,请我们喝酒,我把人都约上,就便儿就给王爷接风吧。”

萧重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没了外人,皇帝就站了起来,走到萧重跟前,笑道:“你还敢回来?朕的旨意你也敢驳回,真是反了天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皇帝的一脸笑,实在是一点儿力度也没有,接着还说:“让我瞧瞧你,听说你在锦城遇刺受了伤,可大好了?那消息传进来,我这里倒也罢了,太妃都吓哭了,一天就打发了三四个人来跟我说,立逼着我下旨,务必要叫你立刻回来。”

萧重笑道:“我跟皇兄说两句话就去给母亲请安。我这不过一点儿皮外伤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倒闹的皇兄不安生,就是我的罪过了。”

皇帝见他神采奕奕,虽然是远道归来,看着还是容光焕发的样子,心中便觉欢喜,萧重遇刺的事情虽然确实是吓了他一跳,可接下来黑骑卫每日上报景王爷伤情,快马三日就能送进宫里,知道他确实只是一点皮外伤,而且没多久就好了,不过说是这样说,可终究要看到人,心里才安稳。

皇帝教训他:“什么大案都不如你要紧,你也是堂堂王爵了,身份何等贵重,还不清楚吗?既然查到了关键之处,哪里还用你再查,交给萧祺不就是了?他是以皇子身份出巡的,配齐了人手,不比你好使吗?你早些回来,也好叫我与太妃放心。”

萧重立刻便道:“皇兄还跟我说这个,我还没找皇兄说呢!”

“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皇帝诧异。

萧重道:“您要叫我回京,那也罢了,什么理由不行,非要回京赐婚,我就是本来要回来,看到这个,也不敢回来了。”

“赐婚有什么不好。”皇帝被兴师问罪了还笑吟吟的说:“你眼见的就要二十了,自该成亲了,你瞧你侄儿,儿子都快要有了。”

“哪有不跟我商议就赐婚的!这样大的事儿。”萧重不满的说:“这也太随便了,必定又是我娘的意思。”

当今登基的时候,萧重还在襁褓之中,比大皇子如今的齐郡王还小一点儿,从来就是在当今皇帝的膝下厮混长大的,皇上是严父,对儿子们一向严厉,反是对这个幼弟格外纵容宠爱,萧重在他跟前说话,也就又亲热又随便。

皇帝也向来不跟他生气。

皇帝便笑道:“只是招你回京来,你遇刺的事不好明诏,免得有物议。你若是不情愿泰宁姑母家,那再选就是了,谁按着你非要你答应呢?”

“我不喜欢她。”萧重说:“不过,那泰宁姑母那边怎么办?还不得恼了啊?”

都要把姑娘赐婚给他了,他如今不应,那姑娘名声可就不大好了。

“是她去求的太妃,又不是太妃求的她。”皇帝道:“有什么打紧的,你若是不肯,朕就让泰宁姑母自己再选女婿,今后恩旨给封一个封号赐婚,自就无碍了。”

“这倒也行,就这么办吧。”皇家就这点好,权势压人,公主之女本无封号,恩旨一下,抬了身份,且又是谕旨赐婚,谁家还敢小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