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抿唇无言,双眸平静。
阿砚略一想,倒是明白了,这是一个爱干净的,他既要来泡温泉的,若是哪个不长眼的鸡在泉水里拉一泡,岂不是白白恶心到他?若是人,自然明白九爷驾到纷纷回避,可是鸡却是不懂的。
一时看到了温泉旁,却见这里看着分外眼熟,正是竹林茅屋,流水潺潺,雾气回荡,清雅幽静,一看就是有人在精心打理的。
她想了想,明白了,指着那个温泉道:“就是在这里啊,我被泡了一天,泡得身上都要脱皮了,想想就恐怖。”
“你为什么要泡那么久?”萧铎拧眉。
“自然是我身上太臭了!”阿砚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他。
萧铎微怔,随即明白过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自己说她臭,让她去好好洗一洗。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好好洗一洗的命令下去后,阿砚会遭受怎么样的待遇。
阿砚看他那隐晦不定的脸色,故意又道:“当时我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哭倒在温泉里都看不到眼泪,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泡温泉了!”
萧铎脸色越发难看了,眉眼间甚至有些罕见的尴尬之色。
阿砚暗笑,当下长长叹了口气:“我看,这温泉还是你自己泡吧,我不要泡!想起来就害怕呢!”
说着这话,她就作势要离开。
萧铎一步上前,紧握住她的胳膊。
她回头看,却见这人唇角倔强地微微抿着,黑眸固执地望着他。
这个态势,显然是不让她走的。
她当然也不是真要走。
阿砚心里再清楚不过,萧铎容许她胡闹,可是这个胡闹极可能是在他所能包容的范围内。
说白了,宠爱一只猫啊狗的,也要看主人心情。
于是她故意挑眉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萧铎定定地望着她璀璨的笑颜,脸色难看,沉默了好半响,他忽然开口:
“是谁说你身上有臭味的?那个人的脑子一定有毛病,是个天字号第一的大傻瓜。阿砚身上明明想得很,这世上谁也比不上阿砚香。”
他说起这些话来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就像刚入学的童子背书一般。这样的他,配上那严肃绷紧的脸庞,以及那自骂傻瓜的话语,惹得阿砚不由得笑起来。
她重重地点头:“对,那个人好傻!”
萧铎脸上越发难看了,不过他还是僵硬地道:“既然他是傻瓜,我们就不要想他了,还是来泡温泉吧。”
阿砚点头:“好,你在外面,我在里面。”
“为什么?”萧铎颇为不满。
“男女授受不亲。”
“我——”萧铎反抗。
“难道你忘了之前你说过的话吗?”
当时他说,在她及笄前,是不会轻易碰她的。
“好吧……”萧铎咬牙,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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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这个竹屋里泡温泉的时候,她是被迫的,各种痛苦不堪,自然是没有心思欣赏里面的种种。如今悠闲舒适,手里还拿捏着一个萧铎,她总算是可以放松下来,好好地享受一把了。
却见这竹屋内有竹椅竹桌,另有青竹几缕颇有雅意,一旁又放置有巾拂盆壶等物,而这泉水在那青竹掩映之下,却见乍看之下白气浮蒸如烟,细观之后色如碧玉,烟似绮疏,入手凉暖适中,温润舒适。低头用鼻一嗅,便知里面放了各样药草,美容养颜通血活脉,最是适合自己这寒凉体质了。
她舒服地靠在一个特制的石凳上,让自己的两只脚漂浮在翠绿如玉的泉水中,看着这白气萦绕,不由得满意地吐了口气。
日子如果就这么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谁知道正想着,却听到外面有了动静,细听之下,应是夏侯皎月带着众位侍女从旁服侍。
当下也没多想,就要继续舒服地躺回去,可是骤然间,就听到外面萧铎凉声这么问道:
“皎月,当初迫使阿砚在泉水里泡了一整天,可是你?”
夏侯皎月一怔,当下明白,忙跪下:“是我。”
萧铎冷笑一声:“我是命令你把阿砚洗干净,却没有要让你欺负她。”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夏侯皎月跪在那里低声辩解:“皎月并没有欺负阿砚姑娘,只是希望阿砚姑娘洗干净些。”
“是吗?”萧铎挑眉,声音轻柔而危险。
夏侯皎月脸色一白,愣了半响,最后匍匐在那里,声音竟带了几分颤意:“是皎月,皎月故意欺负阿砚姑娘,迫使她整整泡了一天,这是皎月不该,还请九爷责罚。”
阿砚在竹屋里听得这动静,已经惊诧莫名,无言以对。
明明是他自己下的令,夏侯皎月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他倒好,死死地赖上别人啊!
萧铎听得夏侯皎月如此说,半眯起眸子,命道:“你既承认,活该受罚,就罚你在温泉里泡三天吧,三天,一刻也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