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的冬天比塞北高原要晚上好多,现在虽说已经冬至,但是河流要结冰还得有上那么一些日子。秋风萧瑟,万物肃杀,虽说一片天寒地冻的场景,但也正是鱼虾正肥的时节。
我父亲又很长时间没见,明显比之前又胖了不少,臃肿的身材现在紧跑两步就稍微有一些呼呼带喘。搀扶着我父亲的自然是他那个称兄道弟的六爷,六爷虽说赤膊着上身,但仍不是一副儒雅之风,就连弯腰摸鱼这种狼狈的动作让他做出来,都给人一种无比儒雅的姿态。
暂且放下在水里嬉戏玩耍的两个中年男人不说,镜头一转就转到了岸上来,岸上是一个挎着背篓但一身花衣的妇人,这旷野荒郊甚至有点儿8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这妇人穿了一身与季节极度不搭配的火红火红的大旗袍,还戴着个非常夸张的蛤蟆眼镜,完全效仿了八九十年代港片里电影明星的味道。
我正想笑,心说这女的是谁啊?然后镜头给了一个全脸儿,我惊讶的差点从座椅上给蹦起来——我妈!
哦!我亲爱的妈妈,您可吓死您儿子了。
一辈子不涂胭脂不抹粉儿的母亲,如今也敢时髦涂了厚厚的防晒霜,火红的嘴巴儿就跟刚吃完死耗子似的,往手上看,竟然还做了美甲,细心地涂抹了指甲油,就差挎个驴包儿,抱个宠物狗了,完全一副山寨版城里贵妇的打扮。我滴乖乖,这下地干活挥锄头,不硌手啊。
“抓到了!抓到了!”我父亲又喊了一声,腰眼儿一使劲,一条鲜活的大鱼被他用双手捧了起来,直直地往我母亲那个地方摔去。
我母亲毕竟有二三十年的农活底子在身,眼疾手快抓住鱼便往地上一摔,我母亲手劲儿极大,小时候打我时我就深有体会。我母亲把鱼往地上一摔,那一摔把鱼鳞都磕掉了许多,我看着都疼。
“有汤了!今晚有鱼汤喝了!”我母亲兴奋地大叫着。
视频播放到这个地方也就戛然而止了,黑皮把手机拿了回去,然后又重新递给我一支烟,“怎么样?其乐融融一家人吧?”
我不说话,埋头抽着烟。
黑皮这家伙应该看过这视频好多遍了,自以为是攻克我心里防御线的重要工具。所以信心十足地又问,“父母安好,便是晴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怎么样,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讨扰你们林家。”
我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黑皮急了就开始嚷喊起来,“你他妈倒是说话啊!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
于是我抬起头缓缓地说道,“那鱼不该做汤的,清蒸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