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直想着他来的时宋良臣交待的话,心中冷笑。
宋良臣觉得魏谦入赘顾家,是丢尽了宋家的脸面,也丢尽了他的脸面——真是可笑!
闹到今天,他以为他在魏谦面前还有脸面吗?他以为魏谦还肯认他这个爹呢?真是不知死活!
当年的事,连他这个愚钝的人都已经弄得清楚明白,难道魏谦能不明白?他走投无路,不能不认这个爹,可魏谦比他有本事,魏谦就敢不认这个爹!
宋直正想得出神,忽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魏谦绷着脸,正大步流星往跟前来,宋直忙站起身来,沉声说道:“二弟,关于你入赘的事,父亲不大同意,所以命我前来,带你回家仔细商议商议。”
他一开口,魏谦的手立刻握住了刀柄,宋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可魏谦的刀并没有出鞘,他慢慢走到宋直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说道:“你回去告诉宋良臣,立刻把当年魏家的老宅腾出来,当年魏家的东西我都有登记册子,让他照着当初的原样描补整齐,三天之后,我命人过去接收。”
当年魏氏被杀,魏老太爷气怒而死,魏谦离开京城,于是宋良臣理直气壮地接管了魏家的宅子和产业,京城首富的家业,自然是花团锦簇,所以宋良臣这些年仕途上虽然不得意,日子倒过得十分滋润。
魏谦回京后就打定主意全部收回,一文钱也不便宜宋良臣,只是一直腾不开手,如今诸事已定,自然要开始着手办这件事。
宋直再没料到他说的竟是这件事,不觉有些发怔。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固然是名声,可那也是因为有魏家的钱财支撑,让他吃穿不愁。他那样瞧不上宋良臣,却始终与他父慈子孝,固然是为了孝子的名声,可私心里也是因为,宋良臣从魏家谋夺了一大股钱财。
可若是这些钱,被魏谦收回去……宋良臣忙道:“二弟,父亲是家中主事的尊长,宅院产业,理应由父亲掌管,咱们做儿子的,怎么能跟父亲抢家里的产业?”
话音未落,也没看见魏谦如何动手,忽地就有一鞭子抽在了他嘴上,魏谦淡淡说道:“我本来不想打你,怕脏了手。立刻滚回去,把我的话一个字不漏,告诉宋良臣。”
“父亲的名讳,咱们做儿子的,怎么能随随便便挂在嘴上?”宋直神色肃然,道,“二弟,你此举实在是大逆不道,我身为兄长,不能不要求你,立刻回家向父亲认罪!”
啪,又是一鞭子抽在他嘴上,魏谦道:“滚!”
他不想再多说,收回鞭子向门内走去,江复生从里头迎出来,低声道:“大统领,宋副使去了镇远侯府!”
又是他。魏谦立刻折身向外走,宋直追上来,急急说道:“二弟,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堂堂男儿,岂能低三下四的,去女家入赘?”
啪,鞭子又重重抽在他嘴上,魏谦翻身上马,冷冷说道:“江复生,请京师府尹,与我一道去镇远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接下来该算账了。
魏谦: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魏谦:一个也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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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宋良臣站在镇远侯府门外, 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大门一直是开着的,但始终没有顾家的人出来, 请他进府。
虽然他心里想过可能会不受待见,但居然连门都不让进, 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宋良臣脸上火辣辣的, 心里顿时羞恼起来。
周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还记得上次他和宋直在门外挨打那一出,指指点点的, 毫不顾忌地当着他的面高声议论, 宋良臣并不算个面皮薄的人, 但这么当面被人揭挑,就算是他也有些挂不住, 偏偏又都是些无知无识的街头闲汉,也不好跟他们辩驳, 只得木着脸, 假装没看见。
心里越发羞恼起来。就算他再不济, 也是魏谦的爹, 顾惜惜的公公, 镇远侯的亲家, 顾家人凭什么不让他进门?真是狗眼看人低!将来等顾惜惜进了门,总有收拾她的时候!
府门内。
罗氏从门缝里向外面看了一眼, 有些犹豫:“惜惜,这样会不会有些太不留情面?再怎么说他也是魏谦的生身父亲,你既然决定做亲,难免也要向他敬一杯媳妇茶, 做得太绝了,只怕传出去惹人议论。”
还有一层担心她没有说出口,父子亲情到底是割不断的,现在看起来魏谦虽然不肯认宋良臣,但万一他将来改口了,万一他认祖归宗,女儿岂不是白白夹在中间做了回恶人?宋良臣也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如今结了仇,将来他是正经公公,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法子来折腾女儿。
顾惜惜早已经想到了母亲没说出口的顾虑,轻声道:“娘放心吧,退思是言出必行的人,他当初既然与宋良臣断绝了父子关系,那么这辈子就不会再认他,我不给他拆台。”
罗氏听她叫着魏谦的表字,说得十分亲密,又是担忧又是好笑:“你呀,如今真是一心一意,只顾着替魏谦着想,全顾不得你自己了。”
顾惜惜不由得飞红了脸,拉着她的袖子辩解道:“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了,娘也没说什么,”罗氏笑着笑着,神色郑重起来,“不过惜惜,魏谦的性子偏于决绝,待人处事未免就失于圆活,将来你们成亲了,你得想法子劝劝他,有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倒也不必那么计较,不走了大褶就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独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顾惜惜连忙敛衽站定,认真答道:“是,女儿记下了。”
娘儿两个正说着话,打听消息的消息从偏门跑进来,喘吁吁地说道:“夫人,姑娘,魏统领正往这边赶,听说把京师府尹也请来了。”
京师府尹?请他来做什么?顾惜惜一时猜不透,看看罗氏,也是一脸纳闷,正在思忖时,早已经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声响,分明是魏谦来了。
顾惜惜连忙说道:“娘,我出去迎迎他。”
她生怕罗氏阻拦,没等回话便已经迈步向外走去,罗氏笑着摇摇头,心道,女儿如今,对魏谦可真像是换了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为着什么事情,突然就转了念头呢?
魏谦催马过来,隔得老远,目光先向门前望去,寻找顾惜惜的身影。大门开着,门前站着宋良臣,门口守着顾家的门丁,却并没有顾惜惜的踪影。
魏谦失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上次已经连累她被宋良臣纠缠,她不出来自然是最好的。
却在此时,忽然看见樱色衣裙的一角从门内露出来,虽然还没看见脸,魏谦早已经眉眼俱开。
将马鞭往随从怀里一扔,自己飞身下马,快步向府门前走去。
眼睛始终盯着大门,果然,紧跟着就看见那张片刻不曾忘怀的脸。
也顾不得还当着许多人,魏谦飞快地往顾惜惜跟前去,几乎要小跑起来,几步走到台阶跟前时,阶上一人突然迎上来,叫了声:“二郎。”
宋良臣。
魏谦顿住步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几乎把他给忘了。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把当年的事早些料理清楚,免得将来成了亲,还要给她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