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
卡托看着哈利,先是用责难的眼神狠狠盯着,当这招没用,又恼怒地深深叹了口气:“也许是我以前曾有个儿子,可是我对他不是很好;也许这是个全新的机会。难道你不相信新的机会吗,哈利?”
哈利看着老人。卡托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比黑暗还要深沉,宛如深谷,有如刀痕。哈利伸出手掌,卡托不情愿地从口袋拿出那包烟,放在哈利手上。
“谢谢你,卡托。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告诉你。现在我要做的是找出证据,把迪拜和古斯托的死联结起来,只要办到这一点,线索就会直接带我找出躲藏在警界里的烧毁者,也会带我查出那个卧底警察淹死在迪拜家的真相。”
卡托缓缓摇头:“你有一颗正直勇敢的心,哈利,搞不好你会上天堂。”
哈利夹了根烟在双唇之间:“这么说来,最后还是会有美好结局啰。”
“值得庆祝对吧,那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哈利·霍勒?”
“谁买单?”
“当然是我。但如果你要买单,你就可以跟你的金宾说哈啰,我也可以跟我的约翰说哈啰。”
“你走吧。”
“别这样嘛,金宾的内心可是很善良的。”
“晚安,祝你一夜好眠。”
“晚安,别睡太香啊,以免……”
“晚安。”
酒瘾一直都存在,但哈利成功地将它压抑下来,直到现在,直到卡托提出邀约。如今他无法忽视这噬骨的渴望。它是被那管小提琴勾起来的,小提琴启动了它,再度释放出这群恶犬。现在它们高声吠叫、张牙舞爪、嘶吼咆哮,啃咬他的肠子。哈利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聆听雨声,希望睡魔能把他掳走。
但睡魔一直没有降临。他的手机里有一组名称是两个字母的电话号码。aa。代表的是匿名戒酒会会员暨辅导员特吕格弗。过去在紧要关头时,哈利曾多次寻求特吕格弗的协助。三年了,为什么酒瘾偏偏选在这个时刻发作,现在他有那么多事要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保持清醒。这简直令人抓狂。他听见外头传来尖叫声,接着又听见笑声。
晚上十一点十分,他翻身下床,离开旅馆。他穿越马路走向那扇敞开的大门时,几乎没感觉到雨点正噼里啪啦地打在他头上。这次他没听见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因为他的耳道充满了科特·柯本的歌声,像是为他献上拥抱。他走入门内,在吧台前的高凳上坐下,呼叫酒保。
“威士……忌。金……宾。”
酒保正在擦拭吧台的手停了下来,把抹布放在开瓶器旁,从镜面酒架上拿下酒瓶,斟了杯酒,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哈利的两只前臂搁在酒杯两侧,眼睛盯着金褐色酒液。这一刻,世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涅槃乐队、欧雷克、萝凯、古斯托、迪拜都不复存在。托德·舒茨的面孔不存在。走进酒吧后让街道噪声消失的人影不存在。背后的动静不存在。弹簧推出刀身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不存在。谢尔盖·伊万诺夫双脚并拢、双手低握,站在后方仅仅一米之处所发出的浓重呼吸声不存在。
谢尔盖看着男子的背影,他的双臂都放在吧台上。眼前状况再完美不过,下手的时机来临了。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疯狂地送出新鲜血液,就像他第一次在机舱里拿到海洛因包裹时一样。恐惧全都消失无踪,因为这时他知道自己浑身是劲,充满生命力,准备夺走眼前男子的性命。夺走对方的性命,让它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这个想法令他壮大,仿佛他已吞下敌人的心脏。就是现在。使出熟练的动作。谢尔盖深吸一口气,踏上一步,左手放在哈利头上,仿佛赐福给对方,仿佛就要为对方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