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封年这般尽心尽力,阿玄虽也有些感激,然戒心倒是更强了,这般温柔小意,倒是为哪般?况且这封年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若他不来,长此以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老妖怪难得起了忧患意识,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果断的定下了色诱的计谋。安生了不几天的老妖怪出手了,他换了一身青山,拿了书生的调调,于日落黄昏的时辰敲了阿箫的房门。

老妖怪先行了个书生礼,才开口道明来意:“日下城中仍在搜捕,某不便行动,不知可否请兄台代某采买些笔墨纸砚?”

阿箫一听,还当是什么事儿呢!这几日,此人甚是安分守己,寻常时辰连房门都不出,只偶能见着其开窗通气,木窗框中立着的清俊身形着实像画儿一样,叫吹箫忍不住叹息,果真不好亲近。

正愁没法子探听虚实,这人便自己找上门来,如此吹箫必是要把握好机会的。他便顺理成章的请了人进屋,寻了自己的物件先给了他用,闲话的当儿便打探到不少东西。

这殷玄黄乃靖远洲人士,靖远洲离此处有一万二千里的路程。此人家道中落,父母不堪打击,没二年便相继病故,只留下独子一人。如今这人在靖远洲四下无亲,又因求学在外,举目无友。索性卖了所剩不多的田产,四处游历,那只刚到这临虚城,便撞见了那姓蒙的将军。那蒙将军,便是吹箫也有耳闻的,是个好男色的,以这书生的样貌,自然是逃不了一番磨难。好在殷书生也学了些武艺,伤了那蒙将军便逃了,往后的事情阿箫也知道了。

这番身世叫阿箫一阵叹息,倒也没漏出什么同情的神色来,这人通身的气派,若他真露出神色来,才是真的折辱呢!

此后,阿玄便在临窗的地方置办了书桌,摆上笔墨纸砚,每日写写画画,不是事巧合还是怎么的,开窗习作的时辰都在阿箫出诊归来之时。

那书生的身影俊美疏狂,执笔的手白皙袖长,手下笔锋如游龙,行云流水,偶尔像是满意了,冷峻的脸上带出一抹笑来,一不小心变叫阿箫看傻了眼。

日子就这么着过了。此间,阿玄为人有理,行事有度,跟院子里的两个人到底是慢慢的亲近了,便连封年也对他放下了戒心,说上几句话。城中搜寻的人马渐渐少了,阿玄偶尔也能上街走动走动。

如此受制于人,定然十分不适。阿箫看着那书生又在窗口读书,忍不住叹口气。虽然这殷书生不说,阿箫也有所察觉,像是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般骄傲的男子心中肯定很是愤懑。

想来也是美色起了关键的作用,阿箫有时便主动搭话,问问阿玄需要什么,或者归家时给他带些东西,或是一两本书,或是什么新鲜的吃食。那书生便越来越多的对阿箫漏出笑影来,更主动的提着茶上门来‘叨扰’。

如此又过了半月,城中便再也不见搜寻的人马。又听到蒙将军近日看上了听雨阁新来的一个小公子,日日疼宠,被迷的神五神六再也不顾旁人后,那殷书生便像是松了一口气,对着带回消息的西门吹箫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

那书生本就生的好看,如释重负的脸上仿若洗过的青天,一床黑眸含着浅笑,这么望着吹箫,仿若含着点点情愫。阿箫便猝不及防的脱口而出:“阿玄,你真好看!”

这么一声出口,阿箫神色便有些尴尬,心中暗恼自己沉不住气,可不知怎的,心中又升起一些不可名状的异样。仿若不知何时,他也曾对谁说过此话一般。

见他如此行事,阿玄脸上毫无异状,但心中却泛起浅浅的喜悦。这一个月来的功夫到底没白费。没了临虚界的夜夜汲取,阿箫的心境和记忆不再丢失,终于有些寻回的迹象了。

既如此,此刻他便要想法子留下啦。于是次日,殷玄黄便选了封年和阿箫都在家的日子,郑重了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言道自己经过此次劫难,也终是明白单读书时不成的,须得习武。这临虚城中有一门派,叫做呈泽,也算是这一界中有名望的山门。这书生便想上此处求教,然里呈泽派收徒的时日还有三月,这三月内,他便想仍住在此间。

阿箫认为这书生可交,便痛快的应了下来,引得殷书生十分高兴,当下便要拉着阿箫和封年结为异性兄弟。殷书生最大,便为大哥,封年行二,阿箫自然老小。

听着阿箫叫自己‘大哥’,阿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唇边勾起的笑容略带着些神秘,叫阿箫莫名有些不安。可待他细看去,阿玄又神色如常。

此后,那老妖怪在此处可就真的毫不客气了。在自己小院的窗前挪了一株野山藤,放了张小矮桌,有隔了一掌躺椅。寻常时日便爱躺在那小椅上,执一本书看。相处的时日久了,这书生的爱好便也不遮掩了。阿箫这才发现,这书生竟是个好酒的!

往常不能出门,他便也忍得。如今无事,便爱去酒坊,若寻着好酒,便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且单他自己喝还不行,最爱拉着阿箫一道,席上,将一肚子的酒经通通倒给阿箫。若是兴起,便随手拿了笔,策马狂刀的狂草得哪儿写哪儿,风流的叫阿箫忍不住想起那魏晋名士不知是否也是如此做派,而最叫阿箫喜欢的还属阿玄的画,透着勃勃的生机,气韵生动,意境深远,每一副都叫阿箫爱不释手。

就这么相处着相处着,阿箫却觉得有些不对了。他越来越习惯于将目光投放在阿玄身上,每每看到他就觉得开心,越是相处他便越觉得他这个大哥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甚至于有时他会不自觉地走到那野藤下坐。明明不是好酒之人,走到酒肆之时,总会停下相看店家有未有新出只酒。更有甚者,某天他心血来潮的自己动手酿了酒!天知道,他之前还一直只是个理论派。

这一切都叫阿箫莫名觉得诡异。他甚至开始做梦,有时候梦里也是一个小院,那小院清雅幽静,里面有一个书生,身量高挑,优雅清俊,始终看不见脸。但他看着那人,心中便会泛起一阵喜悦,混杂着心痛叹息。偶尔也会梦见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唯一的只有冷,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般。

这段日子阿箫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有时候看着阿玄门前的野藤,甚至会认为自己仍在梦中。明明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他却觉得这就是梦中的小院。又一次他甚至开口问:“这野葡萄叶不知何时结果?!”待阿玄神色莫名看他的时候,才回神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霎时间就变了,冷汗爬满了后背,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阿箫终于有了察觉!他应是占了旁人的身子,可他同样有这人的记忆,从小到大,事事清楚明了,并无梦中之景。还有封年,他的记忆中没有封年的身影,可为什么如今他会认为封年是他的表兄,况且从来不曾怀疑过?!越想他便越觉得可疑,一时间便连容身的屋子都让他觉得阴风阵阵,寒的让人入赘冰窟,仿若连神智都慢慢背冻上。

“阿箫,阿箫!”阿玄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带着些焦急。阿箫这才反应过来,这冷不是感觉,那该死的阴煞,它又爆发啦!

这会儿什么怀疑都被抛到一边去了,阿箫哆哆嗦嗦的盘膝做好,拼命的运转《九转回生诀》,可,他意识到的有些迟了,这回的阴煞一改往日的作风,慢条斯理的侵蚀着他的经脉,虽然缓慢,但却比以往要来的顽固很多。

寒冷一点点的逼近骨子里,阿箫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自嘲,今日,他大约是不行了。只是,想到梦中那个身影,阿箫遗憾的叹息,他还未知道那人是谁。

第54章 不要脸的读书人

晨曦的阳光泛着些冷白,淡淡的。西门吹箫的睫羽颤了颤,眼前的白光让他不适应的眨了眨眼。过了些许时间,方才有意识的抬手放在眼前,视线虽有些模糊,但眼前的手掌纤细非常,青色的血管分布略有些苍白的肌肤上,有一种病态的冶致——是他熟悉的那只。没有再次成为别的什么人。自此,阿箫终是呼出一口气,又逃过一劫。

但——他是如何逃过这必死的劫难呢?

西门吹箫想起身,不料此次他虽度过难关,却终究是被此次阴煞伤了元气,不仅气色苍白的要命,身上更是力气全无。只是起身这一动作,便让其头晕眼眩,不由拿手扶额。

“可是难受的紧?”

正待吹箫闭目之际,那书生便推了房门进来。见着阿箫清醒,声音中便透着喜色,忙把手上端着的粥碗放下,坐在床际,伸手便握住了人家的手,神情很是关切。

阿箫虚弱的样子别有一种娇弱的美,这人自相识以来,便是清淡康健的样子,即使受阴煞折磨,也不曾在自己面前做这种姿态。而今,却卧在床榻之上,弱小的仿佛只能停在你的掌控中,叫人忍不住想把他抱进怀里细细呵护,又忍不住将他压住任人索求,肆意鞭挞。

但——还真是让人有些心疼呐……阿玄遮住眼中瞬间露出的阴暗心思,将阿箫扶起,靠在自己胸膛之上,而后端起汤碗,一匙一匙的喂他,看着阿箫微动的嘴巴,乖巧巧的样子,心中便有些愉悦,要是以后也这么乖便好了。

一碗粥,阿箫喝的虽慢,但也终有穷尽的时刻。阿玄有些遗憾的放下汤碗,用帕子替他清理了唇角,又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发鬓。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因阿玄的动作做的太过于自然,阿箫便也不觉得这人同过去相较过于亲近的姿态有何不妥,这房中的气氛倒是慢慢的温存起来。

直至封年端着药碗推门而入:“阿箫,药尚且热着,快趁热喝了吧。”

这蓝衣青年走到床前,自然的将书生挤到一旁,坐下,熟练的将一床褥子垫在阿箫身后,举手将药端至阿箫嘴边。

西门吹箫神色略有些狐疑的瞅瞅这二人,短短一日,表兄和阿玄之间便似有了龌龊。那书生看看阿箫的神色,便温柔一笑:“阿箫且用药,我去去便来。”

待那书生离了此间,阿箫便直截了当:“阿兄和阿玄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阿兄莫要瞒我,我瞧你二人似有不对。”

封年这方才抬头看他,眼神幽深莫测,愤懑非常:“你此次度此险关,便是那书生救你。”

阿箫张了张嘴,既如此,阿兄不应谢阿玄吗,怎的又会如此神色?且三人已然结拜,这会儿阿兄是连大哥也不愿叫了?

封年话还没完,又接着说:“——他说那至阳纳阴锁乃祖传宝物,只传长媳!阿箫——这厮胆敢觊觎你!”

什么?!阿箫愣了,至阳纳阴锁……他低头,从颈间拉出一条红绳来,那上面隐隐流转着赤色光彩,绳上以玄妙的位置坠着玄色玉珠子,凝神望去,似能吸纳心神。阿箫定了定神,朝下观,那红绳底端便是那至阳纳阴锁,粗看去那只是一块锁状墨色玉石,样子精巧非常,温润细腻,似有神光。待细看,才看出,那颜色竟是赤到了极致才似墨!阿箫将这小锁托在掌心,便觉得体内阴煞之气便源源不断的涌入锁中,那绳上红光回转,更有热气传回体内。

这至阳纳阴锁,果然人间至宝!况且,于他来说,这东西更是救命之物!只是——只传长媳?这事可真不好办呐!两人相识不过月余,阿箫并不认为阿玄如封年所说的那样觊觎自己,反倒是自己,心思似有不纯。

阿箫神色变幻,想起那书生才华横溢,肆意泼墨的样子,终于暗了脸色,伸手便要将这锁摘下,他们二人皆为男子,便是自己不在意,那书生终也是要娶妻的,何苦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