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永昼 河汉 1931 字 20天前

“这劳什子的赏春宴,我是半点春都没赏着啊,那些文臣唠叨起来简直没个完。”少微嘟嘟囔囔地抱怨。

“国事?”华苍立于一旁,望着少微的侧脸。他看得清,只消一点月光灯火,他便能看得见少微轻轻颤动的睫毛。

“要都是国事还好些,魏大人家里添了个小外孙,还要让我起名字,我起了他又支支吾吾不甚满意的样子。”少微扯了扯腕子上的衣带,“你坐下吧,绷了一天不累吗?”

华苍坐到他身边:“殿下给起了什么名字?”

感觉一旁传来熟悉的热度,少微不由得往华苍这边靠了靠,又觉得亭栏太硬,磕得手疼,干脆不趴在上面了,转而支起一条腿,软骨头一般半躺到华苍身上:“我说就叫有福,正月里出生的,多有福气。”

“……”华苍动了动身体,好让少微躺得舒服些,“嗯,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的,不过魏大人说他好像把小外孙的生辰八字弄错了,这事就只能算啦。”少微遗憾地说。

华苍勾了勾唇。

他喜欢听少微说话,有意思的话,没意思的话,他都喜欢听。像现在这样,一低头就是这人的耳畔,鼻端是浅淡的熏香味道,于他而言,竟也像是喝了酒一般。

“还有梅大人,与我提了三次他家女儿,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华苍听到这里,似是酒醒,低声道:“殿下早晚要娶太子妃……”

少微转过头看他:“你希望我早些娶妻?”

华苍没有接话。

一时无言。

远处的宴席中突然传出一声叫好,大概是有人作了一首好诗。

少微回过身去:“今日我给了许多人封赏,可我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连这满园春色也不能得见。”

静默半晌,一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缓缓道来。

“这园子的最东边是是一丛栀子花,白色间青,尚未全开,但那香气半个园子里都能闻到;迎春有些颓败了,在西面的院墙边;杜鹃开了一路,从南到北;苏湖边有四株木兰,还是紫红色的花苞;这亭子周围的花我不认识……”

华苍巨细靡遗地说着,有些地方讲得不伦不类,甚至毫无美感了,但他还是尽力将自己见到的景色呈现出来。

耳朵又热又痒,少微静静地听着,那声音携着温暖的气息,从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心里,而他眼前的黑暗中也似乎开出了成片成片的花。

“这亭子周围的花长什么样?”他问。

“白的,一串串的,花口朝下,尖端有点卷。”华苍笨拙地描述。

“是铃兰吧,花朵像一个个铜铃。”

“对。”

“还有么?”

“还有……”

在凉亭里待着,少微有些忘乎所以,知道宴会结束,众人熙熙攘攘地散去,他才想起与赵梓的约定。

他猛然坐起,道:“哎呀,差点忘了,赵师弟还在偏厅等我呢。”

“赵师弟?”

“嗯,就是今年的榜眼,赵梓。上次那道葛长题就是他出的,如今他拜入先生门下,便是我的师弟啦。”

“哦。”那个鬼画符的出题人?

“我给他出了道题,说好了给他一个时辰来解,怪我,我竟然给忘了。”

“夜深了,殿下可改日再召见他。”

“不成,总不能无故爽约,况且我很想知道他解出来了没有。”少微拉起华苍,“他多半还在偏厅等我呢,我们走吧。”

少微往前走,却被手腕上的衣带又拽了回来,他不解回头,就见华苍还站在原地未动。

他问:“怎么了?”

华苍语气淡淡:“殿下想见赵梓,便去见吧。只是属下还有些事要与校尉交待,要先行告退了。”

“华苍……”

不待少微再说什么,华苍解开了他手腕上的衣带:“从此处到偏厅并不远,一路上也有灯火,殿下自己留心些过去便是。”

看着华苍离去的背影,少微只觉委屈至极,心里头也赌了一口气:“我自己去就自己去!谁非要你陪了!”

先是那个什么梅大人家的女儿,又是什么赵师弟,华苍的心情十分烦躁。

他知道自己肖想的都是不该、不能、不许,但方才那一阵怒火真真是要把他烧昏头了,现下夜风一吹,才清醒不少。

——总不能真的放着他不管。

——春夜寒凉,他穿得不多,还是给他送件斗篷过去才好。

——说不定那个什么赵师弟已经走了。

——算了,人要走了他又会惦记。

——嘁,什么算术题,都是鬼画符。

华苍拿着斗篷往偏厅行去,参加宴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