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被众人交口称赞的好夫君柳家小少爷,今日依然被自己的妻子一根指头摁倒在地。
柳清欢从地上慢吞吞的爬起来,看向自家的夫人。她一脸宗师的谦虚自得,坐在原地,一边吃瓜一边点评:“比两个月前有进步了,不错,继续努力,几年之后当个武林高手不在话下。”
然而柳清欢并不想当武林高手,他只想安静的看看佛经。
“想看佛经?行啊。”灼灼一脸和善的围笑,一手唰的亮出十几本佛经,“打过我就行。”
其实柳清欢并不用看佛经,因为他几年前就能背出来他看过的所有佛经,他现在想看不过是因为习惯而已。但他不能说,因为说了夫人会生气,夫人生气就会按倒他,被按到了他就会呼吸不畅……
“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如出门游玩?”灼灼忽然擦了擦手道。
柳清欢很想拒绝,但此刻他们已经被大哥大嫂笑着送出了家门,大嫂还握着妻子的手很是和蔼的叮嘱她出门游玩要好好跟着他,千万不要走散。
别家的少爷夫人出门游玩,大约会去附近的象山看景,爬爬山赏赏花,不然去街上逛逛店铺,买点首饰书画,去茶楼喝个茶吃个饭。但是柳清欢和夫人一起出门,去的是……北海龙宫。
嗯,北海龙宫。
柳清欢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奇怪自家夫人其实不是凡人这件事。但他就是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哈哈哈我嫁人了,龙狩你的贺礼记得送上来啊!”灼灼拉着自家一脸淡定的夫君,去了北海找自己的小伙伴。
苦逼的龙狩送了这对恩爱秀到北海的夫妻一条温驯的小龙。“这是我们龙族喜欢用来守护宝物的一种灵龙,不能化形但是很忠心。”
“哟,还是一条漂亮的白色小母龙啊~”灼灼将那刚好环在手上能当个手镯的小白龙摸了摸脑袋,小白龙温驯的甩了甩尾巴。
离开北海的时候,灼灼对来送她们的龙狩说:“你看,我已经等到了,所以,小胖龙你也不用再等了。”
龙狩苦笑,摆摆手却什么都没说,飞入天空,变成原型银龙在云间穿梭后不见了踪影。
灼灼摇摇头,忽然看到旁边柳清欢负手站在那望着她。
灼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咳咳,我又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的。”
柳清欢平静道:“是吗。”海风轻扬他的衣摆,古井无波的熟悉面容,有那么一瞬间让灼灼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过去。
青灯总是这样的表情,洞悉一切的看着她。
她忽然靠近,拉住柳清欢的手,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低声道:“是呀,我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人,永远也不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了,我要与你白头偕老的,这辈子,谁都没法分开我们。”
感觉到手被回握的力度,灼灼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世夫妻,几十年,和动辄万年的漫长神生相比,短暂的就好像是一个眨眼。不过对她来说,这样也就足够了,原本就是没有奢求过的东西,忽然得到了已经足够令人惶恐不安,但一旦知晓了有一个期限,心中顿时就安稳下来,反而能平静的,幸福的度过了。
柳清欢加冠礼那天晚上,院中的海棠被风摇落了一地的乱红,屋里的红烛彻夜未熄,暖帐浮香,迤逦迷离。
柳家大公子和夫人生了个孩子,灼灼和柳清欢去看,那么小的娃娃连眼睛都未睁开,躺在襁褓里睡得很熟。
灼灼蹲在摇篮边逗孩子,柳家大夫人就笑道:“灼灼什么时候也给小叔生一个?”
等晚上回去,灼灼趴在柳清欢身上戳他的下巴,“你想要孩子吗?”
柳清欢:“你不是凡人也能生孩子?”
灼灼:“……不能。”
柳清欢:“嗯,那就不要。”
灼灼摸摸下巴:“其实……你要是真想要,我也不是不能生。”
柳清欢摇头,“不用。”
灼灼:“你不会是不喜欢孩子吧?”
柳清欢:“不是。”他摸摸灼灼披散下来落在他胸口的头发。
灼灼想了想,忽然问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不是凡人,所以生孩子是逆天而行需要耗费自身大量修为法力,然后会受到各种伤害,所以觉得舍不得吧?”
柳清欢:“……”
灼灼端着他的脸不让他转头:“……你还真的是这么想的啊……你瞒着我看了多少奇怪的话本子?”
其实孩子也能生,不过,她是天生灵木,不需要男人也能有孩子,而且如果真有孩子,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一棵树啊,到时候就不是养孩子,而是养树了,而且还要养很久很久,咳咳,所以这个还是不要和夫君说了。
笑话了柳清欢一阵,灼灼慢慢的说:“如果我们真的有孩子,一定会是个麻烦的小家伙,我们两脾气都这么好,所以孩子肯定是个脾气不好的。”她想想自己小时候,又说:“嗯,应该是个会踩在你身上,然后在你脸上画乌龟的调皮鬼!”
这一世,两人并没有孩子,只有两个人,相伴着从青年变成满头银发的老人。
这一世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那天夜里是满月,已经变成了个老爷爷的柳清欢忽然说想去院子里看月亮,两个老人家就慢悠悠的相携出了门,坐在院子里。
“你还记得最开始见到我的样子吗?”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问。
“记得。”柳清欢阖着眼睛笑了笑。
月色不知何时变得朦胧起来,坐在院中的老太太身上光华闪烁,慢慢变成了一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她怀中抱着已经没有了生息的人,深深的低下了头去,乌黑的头发垂落,叠在那花白的头发上。
“这一世,可真是太短了,青灯。”
神力闪动,红色含着灵光的丝线,丝丝缕缕的从柳清欢的身躯里被拉扯出来,渐渐在灼灼面前结成一个茧。灼灼猛地吐出一口血,染在那红色的茧上,她的面容目灰败下来。
将那红茧握在手中,灼灼化作一缕银光,最后往后看了一眼,如轻烟一般飘散在了院中。
行走在天河之上,星光璀璨,灼灼伸手点了点腕上一个白玉镯子,那白玉镯子游动起来,变成了一条威风的白龙,灼灼将红色的丝茧交给了她。
“我今后恐怕不能再饲养你了,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我想交托给你保管。”灼灼一笑,挥袖乘风而去,“只不过,我大概也没有机会再去拿回来了,你便替我藏着吧,藏在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