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恰好躲过了她的手指。
灼灼:“……”明明就没睡着!
她又伸出两根手指,这回冲着和尚鼻孔去的。快要戳下去的时候,清明闭着眼睛一侧头,灼灼的手指就戳进了清明脑袋旁边的稻草堆里。
灼灼不太相信青灯变成了个凡人,自己还玩不过他,于是认真了一些,手指快的像是一阵风,戳戳戳戳戳戳。清明一直没睁开眼睛,但就像是能看到一样的恰好躲得开。灼灼戳了十几下没戳着人,收回手看向侧躺着的和尚,忽然恶向胆边生,手往他下三路的某个位置探去。
这下子睡觉的人终于不睡了,霎时间就移了个位置,睁眼看她。灼灼哈哈一笑,“你倒是继续睡啊。”
清明闻言,还真就换了个离火堆远的位置准备睡。灼灼憋气,又蹲过去,鼓着眼睛瞪人。她知道青灯不记得她了,但是看他这么无视自己,就是满身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而且这人,明明知道自己要渡劫了,也不跟她说一句!
灼灼气了一会儿,发现这个位置对着大门,夜风呼呼的吹着冷,便抬手将火堆移过来了一点。明亮的橘色火光罩在清明的脸庞上,轮廓分明又熟悉。灼灼坐在他身边安静瞧了他一会儿,忽然发现他衣袖的袖口破了个洞。再细细一瞧,他这身衣服大概穿的久洗的多了,那些经常磨损的位置都隐隐约约要破了,连鞋子都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素色袜子,还溅了两个泥点。
灼灼眨眨眼睛觉得很新奇,青灯从来朴素,常年都是那一身,但从没穿过这种破衣服,没想到现在倒是看到了。灼灼有点新奇好笑,又有点心疼。她盯着那破了个洞的布鞋瞧,忽而抬脚轻轻凑过去踢了下。
“唉,你的鞋前面破了一个洞,半夜会有老鼠来咬你的脚趾甲~”
清明不睡了,默默坐起来抬脚看了看。然后把他的包袱拿过来,找出了一根针穿针引线。
灼灼在一边看呆了,他为什么随身带了这么多东西,那个小包袱里能放这么多东西嘛?
“你、你会缝、缝这个啊?”她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下界来历劫的青灯,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但灼灼惊讶过后就觉得有趣极了,凑过去认真看他做事。他从一件衣裳上拆下来一小块布,然后就着火光缝在了鞋子前面那个洞上。
他姿势娴熟,很快就完工了,灼灼探头过去看,点点头评价,“嗯,缝的真丑啊。”
见清明准备把针收起来了,灼灼忙拉起他的袖子道:“等等我还没看清楚你怎么缝的,你看你袖子上也有一个小洞,顺便也缝一缝吧。”
清明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却不缝了,慢慢说了句:“不缝。”然后倒头睡觉。
晚上风大,忽然又下起了雨,灼灼招招手,冷风穿堂过的破庙里就暖和起来了。她抱着膝盖,一会儿看看清明的脸,一会儿看看他脚上补了一块补丁的鞋,不知道想到什么,捂着嘴小声笑起来。
夜里很安静,她也忍不住闭上眼睛小小的休息了一下。谁知道这一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大亮了,火堆还剩一点余烬,冒出一股青烟,先前睡在她旁边不远处的清明和尚不见了,估计是跑了。
灼灼一看立刻跳了起来,然后往前一个踉跄。不敢置信的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灼灼发现自己的两个袖子被人缝起来了,针脚丑丑的。是谁缝的很明显,除了那个不知道跑哪去了的清明也不会有其他人靠近她还不被察觉。
灼灼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皱起了鼻子,她觉得青灯学坏了啊。
清明走的不远,灼灼追过去的时候,他才走到山下那个镇子里。大早上的,街上许多卖早点的,吸一口气全都是好闻的香味,灼灼走到清明身后,还未开口叫人,就听到了他肚子里咕噜噜一声。
灼灼忍不住又瞪大了一次眼睛,然后她告诉自己,青灯现在是凡人,会饿肚子很正常,这才把眼里三番四次出现的稀奇之色给压了下去。
“你饿了呀?饿了为什么不买点吃的?”灼灼走在他身边。
清明目视前方,很是平静的说:“是饿了,但没钱。”
灼灼很奇怪:“你不是会捉妖吗?为什么会没钱。”
清明道:“为什么捉妖会有钱。”
唉,灼灼叹了一声气,“你等着,我请你吃。”她走到旁边买早点的小摊上买了肉包和馒头。馒头是清明的,肉包是她自己的。
清明没有什么身为捉妖的高僧不吃妖怪送的食物想法,接过灼灼手里的馒头就吃了。灼灼走在他身边啃香气四溢的肉包,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青灯带她下界收集除秽之水。那时候他们也曾经这样走在街上,她因为馋这些街上的小吃,就买了一包,还硬是自己吃一种就要给青灯尝尝味道。
青灯原本不吃这些的,但她递过去了,他还是吃了。她那时候还矮,青灯一手牵着她,低下头来吃她手里的小吃。
灼灼又转头看了一眼离自己三步远的清明,看都没看她。这个落差简直太大了,灼灼又点想无理取闹,随手从路边折了一根柳枝,啪的轻轻打在清明的光脑袋上。
清明终于转头看她,灼灼眼睛转了转,道:“清明高僧,你吃了我的东西,我可就要跟着你的,你下次可不能一个人偷跑。”
“不过你要是偷跑也没什么,反正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嘿嘿,你现在打不过我!”灼灼得意极了。青灯现在打不过她了,这种感觉真是爽啊!
清明还确实,打不过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和她打。
对于清明来说,妖分两种,一种为需要杀的妖,做了坏事,他见到就会杀了对方。一种为不需要杀的妖,没害过人,不理会,当没看见的远离即可。但是现在,好像又出现了第三种,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妖,不坏但是莫名其妙的缠着他不放,还奇怪的并不让他觉得厌烦。
清明对于忽然出现的这个奇怪的妖,也就顺其自然了。
因为他时常要去杀妖,走的地方有很多深山老林,夜间宿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破庙野寺和荒郊野外,从前他都是一个人,但现在忽然就多了个同伴,还多的那么自然。
“咦,这烤馒头外面有点焦的皮还挺好吃的。”灼灼这么说着,将清明放在火堆上烤的晚饭吃掉了。清明盘腿坐在对面默默看她吃掉了自己的晚饭,拿出水壶干喝了一口水。
灼灼一边吃一边看他,见他不生气,只喝了一口水准备睡觉,又觉得心疼了。凡人会饿肚子,饿几顿就死了。唉,她凑过去,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糕点,捻起一块白糖糕递到清明嘴边,杵了杵他的唇,黏了他一嘴的糖屑。
“给你吃这个。”
见清明吃完了一块白糖糕,灼灼给他又递了一块,一边表情沉痛的反思道:“我就是太疼你了!连饿你一顿都不忍心,这样不行!”
清明一脸平静,好像没听见。
距离灼灼忽然出现在清明面前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天晚上半夜里,两人露宿在一个湖边。月光被阴云遮住,光线朦胧,草丛里的虫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湖中忽然缓缓出现了一个蛇头,和夜色湖水一个颜色的蛇妖显出本体,从湖中缓缓靠近岸边那个熟睡的和尚,猩红的双眼中满是恨意和贪婪。
蛇妖悄无声息的靠了岸,离熟睡中的和尚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一根鲜红的蛇信已经迫不及待的伸了出来。
就在那一刹那,蛇妖忽觉危险,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她那蛇信就被两根白皙的手指轻巧的拈住了。
看着很无害柔弱的女子凌空站在湖上,对着蛇妖漫上惶恐的猩红眼眸,轻声道:“别人的东西不能动,这个道理你没听说过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往清明身边凑,当我是死的吗?又是小狐狸,又是小蛇精,下次是不是还要来个兔子精!”
蛇妖:“……”我是来报仇的,你不要一脸抓奸的愤愤好嘛?
灼灼的回答是,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大蛇精打回了一只拇指粗小蛇的状态,把她系了六、七个结,拧成了一个麻花。
她在那边系麻花,‘熟睡’的清明缓缓放开了手中捏着的佛珠法器,侧身睁眼看了一眼火堆,重新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两人啥事都没发生似得继续赶他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