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吩咐人赶紧上茶招待,管家边将人引到厅里:“侯爷和夫人出去了,说是午时回来。”
听到这话坐在对面的人面上丝毫不见不悦,颔首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等吧。”现在距离午时不到两刻钟。
“老奴这就派人去请侯爷和夫人回府。”管家不敢怠慢,立即请示道。
他这般毕恭毕敬的态度倒是让那人笑了,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下去便没有再说话。
“后面就是花园,王爷若是觉得这里闷可以随意走动,老奴先告退。”管家低着头退下,走出大厅前忍不住侧首瞥了一眼厅内的人,心下一沉。
三年前,他在浔阳城曾经见过这位凌安王,那时的他完全不是现在这样。
昨夜雪停了,温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射进花厅,他一手支着额角坐在那里,如雪的长发随着他后倚着椅背的动作垂在半空中,晃动的阳光洒在上面,隐约闪烁着光泽。清隽俊逸的眉宇,覆了白纱带的眼眸,静坐在那里时,整个人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
没有任何多余的颜色,空灵沉寂,有种淡到了极致的美丽。
抬头正好看到平日里在侯府老太爷身边伺候的小童,管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童笑嘻嘻来到管家面前,问:“管家,可是有事要吩咐?”
管家朝大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嘱咐道:“反正你这会儿没事,去王爷身边伺候着,我要赶快找人去寻侯爷和夫人回来。”
“王爷又来了?”小童面露惊讶,秀气的脸上皱巴巴的。
昨夜他可是听老太爷念叨了大半夜,把那位怀光王各个地方都数落了一遍,让他都忍不住同情起王爷了。还没见过面,就被老太爷这般怨怼。
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管家敲了敲他的额头,没好气地道:“是凌安王来了,他是侯爷约来的客人。还不快去!”
“是是是。”
连续应了几声,小童欢快地奔进大厅,在进去前又赶紧刹住脚步,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最沉着稳重才迈着步子进去。
“奴才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魏谨言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厅中的一幅山水画前细细观摩着,听到小童的声音侧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谢王爷。”
小童偷偷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凌安王。
他们这些丫头和下人是最能打探到坊间消息的,朝中现在以凌安王和怀光王两位王爷马首是瞻的事自然是知道的。怀光王小童了解得不深,但这位凌安王他却听到了各式各样的传闻,据说他为了一位姑娘一夜白发……
这种事最能撩动那些深闺少女们的春心,因此小童从来到帝都听到最多的便是凌安王的事,不知多少人把他当作了天边那一抹无法触及的白月光,亦或者是滴落到心尖尖儿上的朱砂痣。
看着那人垂在肩头的银白发丝,小童略有遗憾地叹了口气,同时好奇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让王爷变成如斯模样。
“王爷,您可要去花园走走?”
见魏谨言在厅中来回渡步,小童唯恐他等得无聊,便提议道。
魏谨言也没有拒绝,无声点点头,冲着小童看了一眼。
小童立即上前为他引路。
大厅的后门进去就是花园,侯府的园子说不得富丽堂皇,是按照沐夫人的喜好来布置的,花鸟山石,亭台楼阁,各种各样的花卉植物错落其间,现在开得正艳的就是不同颜色的梅花,红的白的鲜艳的颜色点缀着冬日的萧条景象,显得分外妖娆。
魏谨言随意漫步在梅花树下,面色沉沉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泠泠琴声。
听得出弹琴的人技巧很差,甚至可说是上不得台面。一曲凝神清心的《清平调》被她弹得七零八落,断断续续的,说是魔音入耳也不为过。
小童已经想要捂脸,感觉没法见人了。
轻咳一声,小童试图转移魏谨言的注意力:“王爷您看,不如到那边亭子里歇歇?”
魏谨言却没有动,略略垂首,只看得到半张完美的侧颜,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问道:“弹琴的是谁?”
小童尴尬地笑笑,支支吾吾地道:“回王爷,应当是我们家……郡主。”
魏谨言对淮阴侯的女儿早有听闻,怔了怔方才道:“她已经醒了?”
据传,这位锦荣郡主从小就陷入昏睡,十多年都没醒过,对于不相干的事情魏谨言向来不是很关注,因此不知道最近帝都到处都是关于锦荣郡主已经醒来的传闻。
说起郡主,小童就忍不住笑了笑:“是的,刚刚醒过来没几天。夫人说女子当修身养性,宁静优雅,所以这两天闲暇时都让郡主学学琴。”
魏谨言听到前半句就垂下了眼帘。
他刚才之所以会问,是因为曾经教过徐九微弹过一次琴曲,当时弹的就是这一首《清平调》。徐九微不善音律,因此曲子被她弹得支离破碎,为此被他调侃了几句,她便从此不肯再学了……
忆及往事,魏谨言微微阖眸,突然觉得这里多待一刻都让他焦躁难耐。
……
暖阁内,徐九微高深莫测地注视着桌上的琴半晌,指尖试探性地拨弄了几下琴弦,便有一个一个音节慢慢蹦出来。
不到片刻,她突地停了下来,满脸纠结的回想着曲谱。
这样一停一弹奏,好好的一首曲子在她手上简直惨不忍睹,在旁边伺候的怀袖和绿衣别过脸,不忍再听。
系统严肃地道:【宿主你不要再弹了,这声音都快比得上屋外那群乱叫的乌鸦了!】
徐九微顿时老脸一红。
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梗着脖子道:“胡说,哪有那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