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冲身后的宫婢使了个眼色,后者站定在原地没动,得到天启帝一句“呈上来”,方才将一直藏在袖中的东西低着头送上。
不用天启帝吩咐, 黄公公几步走过去接过,待到看到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后,惊骇得倒抽一口凉气。
“皇上……”
他迟疑着看向天启帝的方向。
“到底是何物?拿过来。”天启帝不耐烦地道。
黄公公诺诺称是,快步将证物送到了天启帝面前的龙案上。
当那样东西暴露在众人眼皮下时,所有人面色都变了变。是两个小小的木偶人,只不过,是两个贴着人的生辰八字,还扎满了银针的木偶人。
在大凌朝的坊间,一直流传着诅咒人的巫蛊之术。把要诅咒的人的生辰八字贴在假的木偶人身上,再以自己的心头血滴在上面,送去道法高超的术士那里下咒,据说这样就能让那人必遭横祸,死于非命。
先不论诅咒之术是否真的存在,光是这种用心险恶的做法在坊间就让人颇为忌惮,尤其是皇室中,更是引人忌讳。
最关键的一点是,上一任的先皇就是死于巫蛊之术的案件中,因此这种邪门歪道的诅咒术成为宫中最不能触及的禁忌,无论是谁沾上了,都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离得近的柳意一眼就瞥见了上面的生辰八字,一个自然是死去的六皇子的,另外一个则是……当今皇上的!
他心头一震,一双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难道他真的押错了宝,这个莫蓝鸢竟这般鼠目寸光,敢做这种触犯天启帝逆鳞的事?!
太傅夏朗和宋金城冲对方看了一眼,眼神微妙。
“大胆!”
看到扎满银针的木偶人,天启帝的反应最为激烈,他如同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霍地起身拂袖把东西扫到了地上。
“皇上!”
在场的人俱是心中大惊,齐齐跪下。
天启帝终于压抑不住冲天的怒气,暴怒道:“蓝妃,此物是从何处找到的?”
蓝妃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还没有人看清就被她敛去,凄凄惨惨地喊道:“皇上,臣妾看到莫蓝鸢与那秋横波行那苟且之事后,听到他们竟然暗中以巫蛊之术谋害祁容,还有皇上,所以立刻吩咐木灵暗中去秋横波的寝宫查探,就在横梁上发现了此物。”
她一句句声泪俱下,简直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几个大臣面色都松动了不少,看向蓝妃的眼神充满同情。
如今宫中并无东宫,按照皇上对六皇子的宠爱程度,将来极有可能会册立他为新的太子,结果现在惨遭横死,对蓝妃和她的家族来说无疑于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件事后宫严重,天启帝再怒气冲冲,也不至于立刻就把罪名定了,但脱口而出的话语仍带上了浓浓的怒意:“你可有要辩解的!”
他问的自然是莫蓝鸢。
不等莫蓝鸢出声,蓝妃喊道:“皇上,木偶人的身上必定有下咒之人的名字,皇上一看便知!”
用此邪术害人的同时,必须在那木偶的身上同时用心头血写下自己的名字,否则无效。这个念头自脑海中闪过,皇后心下一沉。
在众人复杂不已的注视中,莫蓝鸢上前两步,俯身把那两个木偶人捡了起来,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他的神色依旧如冰雪般冷漠。他抬起眼帘,直视着天启帝:“父皇,儿臣亦有事情要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嘶——
不知道是谁狠吸了口气凉气。
这又是演哪一出?
天启帝几乎要气极,胸口一阵隐隐作痛,他一手撑在龙案上,一手指着莫蓝鸢,厉声道:“朕问你可有辩解的话?”
仿佛没有瞧见他眼中的滔天怒火,莫蓝鸢背脊挺得笔直,缓声道:“父皇,儿臣今夜之所与横波夫人见面,正是因为得悉有人要拿自己的儿子谋害父皇。”
此话一出,人人为之变色。
这是要反告蓝妃的意思?
不少人暗中捂着心口,觉得今晚都快要受不住刺激了,这接二连三的反转,可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唯有魏谨言,在听到莫蓝鸢的话后猛地抬起头看向他,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眼底一片寒凉。
天启帝亦是有一瞬的怔愣,他拧着眉头:“蓝鸢,这话是何意,你给朕说清楚。”
莫蓝鸢微微垂眸,不急不缓地道:“回父皇,昨夜里横波夫人与她的婢女听到蓝妃娘娘与她的哥哥,也就是国舅爷的对话,发现他们想利用巫蛊之术暗害父皇,侥幸逃脱后正好遇上儿臣,便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儿臣。”
他顿了顿,看一眼满脸不敢置信的蓝妃,继续道:“横波夫人还来不及寻到这木偶人,担心皇上受到危害,所以今夜在沉香阁外看到儿臣后便与儿臣商量,如何能取地证物揭穿某些人的阴谋。”
他言之凿凿,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惊慌之色:“父皇若不信,便将这木偶身上的生辰八字打开,看看用心头血写着的名字究竟是谁!”
御书房中彻底陷入死寂,众人瞠目结舌,已经这太过离奇的事态发展弄得晕头转向。
对巫蛊之术向来极为厌恶,天启帝朝黄公公看了一眼,后者立刻上前接过莫蓝鸢手里的木偶人,迅速扒下上面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一看那后面的名字后……
噗通一声,黄公公颤巍巍跪在地上:“皇上,是……”
众人心头瞬时一片雪亮。
天启帝沉默着看着黄公公手里的纸条,没有作声,他不是瞎子,黄公公又离得近,自然看得见上面写着的名字是谁的。
只有蓝妃还未明白过来,指着莫蓝鸢大骂:“莫蓝鸢,你不要以为你这样说皇上就会相信你,分明是你这个孽种与秋横波那贱-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天启帝一声暴喝猛地打断:“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