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莫沉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她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直到她最后退至墙角,再也无法逃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着说道:“徐九微……这个名儿与她也像。”
这个“她”字儿让徐九微脑子里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鲠在喉。
扶摇夫人的闺名,叫徐有微。这实在是个狗血的巧合。
莫沉渊的眼底已不见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浑浑噩噩的迷离,他伸出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时,又飞快缩了回去,喃喃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触碰吧,我要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角,你都要拿去烧了……”
他自顾自说着,眼底闪过几许追忆。
忍住内心的惊慌,徐九微暂时没有动。
“我以前总是不懂,你为何总是这样对待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错了,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死了,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给送来那一杯莲子羹。”
徐九微狠狠呆了呆。
扶摇夫人的死居然不是患病去世的,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