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懂,你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不好吗?有什么问题难道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一定要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吗?”
白和睿的双手悄悄抚上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大腿,把最苦涩的那部分咽了下去。他对白以橙说:“你哥哥是一个废人,凭什么要一直绑着她?她那么好,理当有更广阔的天空。”
“哥……”白以橙的眼眶里泪水积聚,突然明白过来,白和睿大概是真的下了狠心的。
“你知道这些年,在你和爷爷,以及所有人面前,我们表现出来的恩爱背后,藏着多少不能言说的苦楚吗?我会突然发脾气,后院的盆栽为不知道摔了多少个。每一次都是林恩默默地陪着我,然后趁大家发现之前将一切恢复原位。她为我受了很多委屈,她都不说,一直忍着。她越是这样,我就会越恨自己无能。以橙,我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可能让她一辈子这样委屈地跟着我。”
“可是这些事小恩知道吗?你都没有跟她商量,你怎么知道她愿意离开你?你这样是不公平的。”
“我知道她应该有了让她开心的人,现在选择让她走,是最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在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以前我用一双腿来绑着她,难道现在还要用孩子吗?我已经跟律师说好了,我所有的财产,都给她。”
“哥,你这样根本就是不负责任。林恩她根本不会要你的钱,你真的要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说到这,白和睿苦涩地抿唇:“没有爸爸,总比有一个不能走路的爸爸,要好。”
这句心酸的话让白以橙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她哭着问白和睿:“你是不是怪我,是我以前那么冲动任性,硬要你开车出去。其实现在坐轮椅上的人应该是我,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怪我……”
“你是我的妹妹,我为什么要怪你?”
“不,你应该怪我的,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现在还想要管你的小恩的事。”
“以橙——”
“哥,我会找个人结婚,过最好的生活,不会让你担心。所以你去美国吧,为了小恩,为了还没出世的孩子,还有我们一家,好不好?”
关于去美国做手术这个问题,白和睿考虑的不比白以橙少,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提。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用命悬一线的手术换一双不知能否完全恢复的腿,他不愿意去赌。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哥——”
“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好。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去爱你爱的人,过你的生活。”
爱她想爱的人,可是……
白以橙好想告诉白和睿,她爱不到最想爱的人。这个世界那么大,她偏偏遇到了一个最冷心肠的人。可惜这些她都不敢再对白和睿说了,她怕他为她担心。
走出书房,白以橙走到后院,看着表面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几盆盆栽,心里突的一酸。
这世上没有谁是完全过得心安理得的,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心快乐热爱生活,他们身后总有一股力在推着他们前进。时间很凶残,你回头,就会被咬的满是伤痕。
在白以橙发呆之际,她再次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
“喂,白小姐,你的案子的目击证人已经找到了,下周三开庭会到场作证。”
“目击证人?”
“噢,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上次是跟你的哥哥说的。就是监控视频里那辆红色跑车的主人。”
白以橙的心顿时一紧,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我能问问那个人姓什么吗?是不是……姓邵?”
“咦,你怎么知道?没错,是姓邵,还是在校大学生。那天他以为你们是小情侣吵架,所以没有多放在心上。”
就是在这一刻,白以橙觉得自己灰暗的天空,好像又亮了。
☆、第27章
要找到邵景淮并不容易,白以橙突然发现这城市那么大,没有了那些命运捉弄的偶遇,她根本找不到他。
先前在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的右脚脚踝隐隐做痛,不碍着走路,可走的多了也会难受。白以橙不去管脚伤,先是跑到了时代,已经关门的时代大厦没有一丝灯火。她抬头看向邵景淮平时所在的楼层,也没有看到灯光,心里知道他不会在这。
可是除了这,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找他。很多事情的豁然开朗,她想找他倾诉,也必须要找他倾诉,还有一定要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否认不解释。
白以橙在时代大厦前面的广场坐了很久,想起上一次她也在这见过邵景淮,想起他们之间的你不说我不语,相互打着哑谜。
想着想着,白以橙就笑了,眼泪像晶莹的玻璃珠掉落下来,沾湿了卷翘的睫毛。她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忽然听到一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像那一晚她在餐厅等他,而他姗姗来迟。
邵景淮深皱着眉头出现在白以橙面前,他犹豫的脚步在她抬头的那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看着她,夜色之中她通红的眼睛,削瘦的下巴,看上去是那么惹人怜。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以橙从台阶上起来,拖着有点痛的右脚一步一步走到邵景淮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我问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说?那天出现的人是你弟弟,你一定也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解释?”
“有解释的必要吗?”白以橙已经知道那是个误会,虽然有点出乎意料,可邵景淮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
“为什么没有必要?我因为这件事,因为你,日日夜夜都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如果你早点解释——”
“所以你也认定我是见死不救、眼睁睁着看你深陷险境的那种人,你没有想错,我就是那种人。如果那天是我,我可能也是这样不施以援手。”
“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就能对我是什么样的人而下结论?很早之前我就劝过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邵景淮句句带刺,戳得白以橙满身伤痕,可她仍不愿放弃。
“我没有自以为是,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那天你不会出现在我店门口,不会帮我打发那个人走。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每句话那样,你又怎么会在酒店亲我,更不会现在走到我面前跟我重复争论这些问题。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什么叫勇气?明知道不能在一起还要偏偏在一起的那就叫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