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里说,广南路转运使王罕,领兵到达广源州边境,对侬宗旦陈述和睦相处的好处。最终,招降侬宗旦父子归降了大宋。并奏请朝廷册封宗旦为忠武将军、其子侬曰新为三班奉职……当然,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不过万里之外的官家,只要知道结果就好,至于经过,不捅出大篓子来的话,都是可以忽略的。
“恭喜官家。”陈恪赶紧奉上马屁道:“广南终于平定下来了!”
“是啊,五年了,不容易啊。”赵祯感叹道:“也算三喜临门。”
陈恪不知道除了大比,还有一喜是什么,但官家不说,他也不好问……后来才知道,原来赵祯养精蓄锐半年,最近终于开花结果——时隔十年之后,宫里终于有女人怀孕了!
兴许,这才是官家比较兴奋的真正原因。
“不过,也不敢说……”谁知赵祯话锋一转,又从袖中,拿出一份密报,递给了陈恪。
这还是那王罕和萧固的呈报,只见密报上写道:‘宗旦告曰:蛮贼侬智高犹在大理国,及尝往来蜀中,闻与大理结亲,聚集蛮党,制造兵器,训习战斗,不可不为朝廷虑。’
乃是一条由侬宗旦提供的,极重要的情报——那个挑动东南大乱,险些成为第二个元昊的侬智高,竟然没死,而是率领残部,逃到了大理,而且活动活跃,不仅重新站稳了脚跟,更与大理国上层建立了联系,开始积极筹备再次造反呢!
陈恪的第一反映是,当年狄元帅的慎重是多么英明啊,要是当时按其他人的意思,把那具穿龙袍的尸首,当成是侬智高的话,那现在可就坐了蜡了。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赵祯一脸严肃的点头道:“这些夷狄的生命力,简直不可思议,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马上就能复原,而且比原先更强。”这是西夏崛起,给赵宋王朝上得沉重一课,官家自然不敢小觑。
“是,”陈恪点头道:“官家说得对。”
“只是,为什么侬智高要去大理,而不是交趾?”赵祯看看陈恪道:“诸位相公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陈爱卿是蜀人,又曾经跟他打过交道,可能道出一二?”四川紧挨着云南,而且青神县又在川南,距离大理国很是不远,官家还真是问对人了。
“那微臣就斗胆说说。”陈恪想一想道:“假定侬宗旦的情报属实,那么侬智高为什么不去交趾,我以为原因有三。第一是历史原因,侬智高的父亲侬全福,就是被交趾王所杀的。交趾人凶残野蛮,常有吞并广源州之念,他担心兵败之后去借兵,难保不重蹈其父的覆辙。”
“而且据微臣当年在广南听闻,侬氏在唐代被称为‘西原蛮’。‘西原’之中又分为‘侬洞’和‘黄洞’。侬智高便是黄洞侬族,在广西广源州,另有侬洞侬族,生活在在富州、特磨一带,其地正在云南。微臣估计,这一族两部可能比想象中,要联系紧密。且其同族在大理国,应该有一定地位,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跟大理上层打成一片。”
官家颔首,示意陈恪说下去。
“第二个原因,就是大理国本身的因素了。大理国位于我国西南边陲,其国土广袤,实力强大。而且并非我大宋藩属,乃一读力王国耳。侬智高投奔大理借兵,起码朝廷不能直接干预,不能随便入境追捕,其安全程度自然比跑去交趾乞怜、冒着像其父全福一样被杀的风险好千百倍。”
“三者。以微臣所见,侬智高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再次造反,而是站稳脚跟。他最大的敌人也不是官军,毕竟只要躲在深山老林里,朝廷就奈何不得他们,他怕的是同样擅长山地作战的交趾人。而大理国曾多次与交趾兵戎相见。且其强大的国力,远非交趾可比。因此,侬智高投奔大理,正可借助大理的力量防备交趾。”
“综上所述,微臣认为侬智高去大理合情合理,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得好!”赵祯不禁拊掌道:“你比枢密院的人,说得还透彻,寡人竟一下子,好像视野开阔了许多!”
“是因为微臣对大理国比较了解,”陈恪谦逊道:“而朝廷对大理总是抱着排斥的态度,所以了解它的人不多。”
“是啊,”赵祯点头道:“就在寡人亲政后,大理国还数度上表请求册封,但历届相公们,鉴于‘南诏反唐’的教训,都不愿跟这个忘恩负义的国家打交道。”说着望向陈恪道:“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微臣的了解,似乎他们与南诏截然相反。”事关国策,陈恪不得不慎重道:“但是,微臣也只是道听途说,想要知道桔子酸不酸,还得亲口尝一尝。”
“不错。”赵祯望着陈恪,竟对他讲起了军国大事,道:“诸位相公的意思,是调集大军,从两川、广西两路进逼,逼迫大理交出侬智高。”